戚依白有些意外。
她淡淡地看着宁城,四目相对,叫人升起一点怯意来。
戚依白是很有主见,很有想法的人。
这个梦里的宁城不那么了解她,他见到的都是她笑着看着自己的时候,却也知道她并不会轻易地被自己的几句话动摇。
好一会儿后,宁城抽回了手:“好,知道了。”
戚依白心里叹气。
她讨厌这样安慰宁城的时候,宁城在她面前都是游刃有余的,什么时候会像是现在这样,好像是被逼上了绝路。
其实完全没有啊,她刚刚看他处理事情的时候,分明也是头脑清晰,没被一点影响的。
一般来说,宁城是不会让他的私人情绪影响到戚依白的。
但这一刻她影响到了,戚依白却没有太生气。
她想了想,拉住宁城的手:“你再等等,还没到那一天呢。”
如果此刻是在被游戏世界时间倒流之前的世界,那么宁城的确只要再等等就要见到她。
“我以为我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宁城道。
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说这个话,戚依白会觉得好笑,但现在已经看起来比戚依白年长了。
戚依白想了一下,道:“时机还不到。”
宁城有点小执拗:“时机到底是什么?”
戚依白骗他:“天机不可泄露。”
宁城抿着唇看她。
戚依白继续狠下心:“不要靠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去等待,你应该做好自己的事情,就算你我的相见是命运的安排,也还没有到好的时候……最重要的是,我们还不熟。”
一见钟情,就拉人留下。
太轻浮了点。
她没有点明,话里话外却都是这个意思。
是因为她和他在一起了,所以她对他怎么样的唐突都不介意。但仔细想来,无论宁城怎么忘记自己,他似乎永远都是对她一见钟情的那一个。
不管是在什么时候,有多少人在身边,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在他看到她的时候,他的视线就会定格在她身上。
戚依白是喜欢他对自己的感情的,没有人不喜欢这种独特的仅仅给你一人的喜欢。
她虽然嘴上总是说自己感觉不到,自己无所谓,但是心里也算是喜欢的。
可不是现在,现在是梦里。
梦里是不可以沉溺下去的。
宁城这回没有再像是之前那样长久的沉默,而是很迅速地答道:“好,知道了。”
顿了顿后,他道:“是不是快走了?那,聊点开心的事情吧。”
他给戚依白说了点自己这些年的成长,语气温和,似乎是回到了从前。
戚依白时不时吐槽点评两句,那种窒息压抑着的悲伤感也慢慢淡去了。
分别前,宁城道:“我怕我成长为一个讨厌的人。”
“你不会。”戚依白想了想道:“只要你坚守住自我。”
“怎么做?”宁城问。
戚依白很不厚道地挑眉:“难过的时候就想我吧。”
宁城的表情微动,最终笑了:“好。”
“以前偷偷地想,以后光明正大地想。”
.
后来又有好几次穿越似的画面,戚依白看着宁城杀伐果断,判断力非凡,彻底洗清了在自己身上的麻烦。
她出现的时间点也愈发频繁,有的时候昨天才刚离开,今天就又出现了。
对于宁城来说,他大概也歪打正着地把戚依白留得久了一点。
每当戚依白确定梦里的时间点就是游戏开始之前的世界时,她就觉得有些不确定。
她和宁城这样的关系,宁城处理事情的方式……这么顺畅地走向,最后怎么会走到地狱结局呢?
戚依白也有经常在和梦里的宁城沟通他所查到的东西,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获得一些新的线索,一方面也是为了能确保宁城没有走上歪路。
一切都很正常来着。
直到,那一天。
戚依白再次发现时间变动的时候,她居然好像是有了实体。
她跪在台阶上,表情茫然,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一个修士模样的人道:“哪里来的小杂种,以为自己大师兄有点关系就蹬鼻子上脸了。”
“你们没听说吗?”她管那个叫定情信物。
“呵,一个玉佩罢了。”
“谁说不是,上面写了名字了吗,谁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拿来的,赖在我们大师兄身上。”
这些辱骂的声音让戚依白心烦。
她随手推了个东西过去,叫一个修士脚滑,硬生生滚了十几阶楼梯下去,倒是修士强身健体过,也疼得嗷嗷直叫。
各种话都停了下来,没人注意到戚依白的动作,也没人想她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群修炼不一定有多行,在背后讲人坏话却是一套一套的修士们都怂了:“不会是遭天谴了吧,我们说的是实话啊。”
“定情信物……啧啧啧。”
戚依白正想着要搞清楚局势呢,外面忽然爆发出了响动。
修士们意识到事情不对,开始四散逃跑:“糟糕!是宁城!他打上门来了!”
戚依白算了一下时间,她知道宁城在大是大非上绝对不会手软,这个仙门之前那样对他,他绝对要讨要回来。
今天的计划,也和自己说过。
戚依白记得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她手里就有一个玉佩,后来拿去典当了。
现在看来,这玉佩居然和这个仙门有关——虽然她并不想接受这一点。
她和宁城彼此都是初恋,开开玩笑就行了,这什么时候还多出了个情人来?
她不愿意多去想,只觉得这个游戏设定一点也不合适,她从来都不是会奢求别人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一个男人搞得自己这么卑微?
想起身,做不到。
戚依白杀了那位大师兄的心都有了,她面色平静,心里早就惊涛骇浪。
虽然明白了一下情况,但除了怒火以外,戚依白心里也还有别的心情。
简单来说就是,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点什么。
她跪在那里不太舒服,等能动的时候立刻站起了身要走。
修士们正为宁城来犯心慌慌,看她转头要走,又忍不住继续嘴碎:“诶诶诶,这就要走了啊。”
“感谢提醒,找错人了。”戚依白回过头,对为首的那个人摊开手:“玉佩还我。”
为首那修士被她的一翻发言说得愣是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玉佩已经不在自己手里了。
修士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大师兄是九岁被接回来的,据说之前就在勤城那一片长大,和这姑娘说的也对得上。
想当年两人或许也是青梅竹马,但是修仙一路漫漫,走上去了也就和凡人没有关系了。
他心情复杂地看着眼前过分漂亮的女孩施施然转身离开,好像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刚刚的悲伤一扫而空,她头也没回,不带一丝眷恋。
戚依白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潇洒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正在对战的宁城和这个仙门的长老。
长老被打得节节败退,满眼都是不可置信,这次派过来的只有他一人到了化神期,所以一打起来甚至没什么帮手,否则一整个仙门也不会被动让宁城挨打。
正想着呢,他感觉宁城的剑再次擦着自己的喉咙过去,心慌不已。
之前贪心的时候,觉得宁城不过是个元婴初期的小角色。
兜兜转转,他元婴后期,对付自己这个化神中期,跨了两个大境界却一点也不落下风。
他的修为不是药物堆起来的,是正儿八经的实力,而且作战经验及其丰富,还掌握了先机。
长老不想死啊,活得越久的人就越不想死。
他好不容易突破了化神期,突破前距离阎王爷也就只剩下几年时间,那会儿的恐惧在这时重新袭上心头,他恨不得放下面子直接给宁城磕头谢罪,却也知道无论他怎么做宁城都不会放过他。
左思右想,长老打算拉几个人来给他的逃跑拖延时间。
戚依白意识到他们打到这边的时候,已经找地方躲了起来。
奈何,还是被长老发现了。
长老抓起了一个刚刚还在嘲笑戚依白的修士,像着宁城丢了过去。
宁城被他稍微阻挡,但片刻后就一剑穿心。
时间没有很久,可长老还是得到了一点喘息的余地,慌忙地继续逃窜。
又走了没一会儿,再次被宁城追上,他便故技重施。
修士们意识到局面不好,开始四处逃窜。
他们本来以为长老能保护他们,却没想到长老才是他们的催命符。
戚依白也想跑,可她毕竟比不上修士。
和宁城再次对视的时候,她忍不住非常不文雅地骂了一句:敲!!!
合着搁这儿等着呢!
宁城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硬生生停下了攻势,错愕地看着戚依白。
戚依白疼得不行,心里还有气。
她把宁城拉过来,生命最后一口气也没忘了告诉他:“赶紧把那个老匹夫给我削了,倒霉死了!!!”
宁城:……
哪怕戚依白的语气再怎么轻巧,也无法抑制住他逐渐升起的暴怒情绪:“我带你去找郎中。”
戚依白也不知道是该骂他还是怎么样,她就说宁城怎么会杀她,搞了半天是这么一回事。
她能察觉到宁城的气场越来越可怕了,铺天盖地的内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长老本来还能动,现在却连跑都跑不掉了,几乎是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