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范小刀只身一人,去了蒋家。
蒋夫人来开门,看到是范小刀,连忙把门关上,将他拒之门外,范小刀无奈,只得翻墙而入,蒋夫人脸上没有了先前的愤怒之色,相反脸上满是惊恐,“你来作甚?”
本来,蒋校尉之死有些蹊跷,看到对方如此反应,范小刀便明白了一切,于是说明了来意,蒋夫人道,“你害死我相公,又要来害我吗?”
范小刀道,“蒋校尉身体还算不错,二十大板,根本不可能要了他的命,这其中必有隐情。昨日,宋师爷与你们谈好赔偿,为何又突然变卦?”
蒋夫人支支吾吾,在范小刀一再追问之下,才道出了实情,“昨夜,谭捕头带着几个人来我家,说是我男人顶撞你被你革职,又下令打死了他,让我今日一早来闹事,他会替我主持公道。我说了赔偿之事,他却说给我三千两银子,若不照办,让我们一家从金陵消失。”
“所以你照办了?”
蒋夫人道,“谭捕头在金陵城可是一手遮天的大人物,黑白两道都通吃,金陵人都知道,他想要办成的事,没有人敢阻拦,我们不敢招惹。”
范小刀道,“你敢出面指证嘛?”
蒋夫人连连摆手,下跪磕头,道:“今日之事,千万别让谭捕头知道,否则,我们一家老小,怕是性命不保。”
……
从蒋家出来,范小刀心中满是怒火。
他来金陵城不过才两日,又是牢狱之灾,又是糖衣炮弹,又是人命官司,让他深陷泥潭之中,他感觉到,金陵城中有一张巨网,向自己当头罩来,不断收紧,逼得他焦头烂额。
他也知道,谭时飞不过只是一枚棋子,恰巧他的到来,影响到了谭的地位,真正要对付他的,还隐藏在幕后。
为何自己如此不受待见?
是怕自己会查出什么?
这座古老的城池之中,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这反而激起了范小刀的好胜之心,越是如此,他越要查清楚。
不过,他却不能像对付余人那样对付谭时飞,那次之事,太过于鲁莽,导致给太子带来了不少的麻烦,所以要从长计议。
他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
“范大人,你找我?”
谭时飞来到范小刀公署之中,这房间原本是上任总捕头的,他离开之后,空缺了大半年,本应是留给赵行,可谭时飞告诉他,他的房间还没有收拾好,先让他暂时住在这里。
范小刀道,“今日之事,我想找你商议一下,如何处理,好拟个折子,呈给谢知府,在过两日,臬台府的人就要来查了。”
谭时飞道:“原来是此事,本想就算大人不找我,我还想跟大人商议此事呢。”
“哦?”范小刀问,“你可有什么法子?”
谭时飞道,“有上中下三策。”
“说来听听。”
谭时飞道,“这上策嘛,李、王二位差役,本就与蒋校尉有私仇,两月前蒋校尉曾找二人借高利贷,蒋校尉到期没有还上,两人趁机公报私仇,如此一来,蒋校尉之死是李、王二人打击报复,与大人无关。”
范小刀问,“此事当真?”
谭时飞道,“真假谁人知道?百姓们要的是一个结果,而不是真相,给他们想要的结果,谁还会在意真相?”
“这岂不害了李、王二人?”
谭时飞心中暗想,妇人之仁,成不了气候,口中却道,“此二人本就是临时工,人也是他们打死的,受些惩罚也是应当的。”
“这中策呢?”
谭时飞道,“中策嘛?那蒋家来闹事,无非就是为了些黄白之物,大人可花上一大笔钱,赌住他们的嘴,让他们不再惹事,不过,我知大人为人清廉,要拿出这么一笔银子,怕不是容易之事。”
“多少钱合适?”
谭时飞道,“根据我以往经验,少说也得五千到一万两。”
范小刀咂舌道,“这么多?”
“如今物价飞涨,就连黑市中请个杀手,也差不多这个价。”
“你这事儿门清啊。莫非之前请过?”
谭时飞尴尬一笑,“大人又开玩笑了。当然了,这笔钱,大人出不起,也不用出,只要大人肯松口,自然有人抢着去办。”
“当真?”
谭时飞道,“像漕帮、大江帮,在江南地界上混,免不得要跟六扇门打交道,让六扇门照拂之事,也是常有,跟他们借点银子,是看得起他们,是给他们面子,若是不识抬举,我们有得是办法让他们吐血。”
范小刀故意装作不懂,“比如?”
谭时飞道,“大人在京城,怕是接触不到这些。像漕帮的货物,要想经过运河、长江北上西下,或要进入城中销售,自然要六扇门查验出具出入单据,尤其是像果蔬之类,到时只要找个借口,扣住拖上几日,就让他们吃不消。”
范小刀哈哈大笑,指着他脑袋,道,“看来这事儿你没少干。”
这个动作极轻佻,颇有侮辱性,谭时飞看在眼中,怒在心里,口中却陪笑道,“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嘛!”
范小刀道,“本官初来乍到,对当地行情不熟,说说下策。”
谭时飞低声道,“这个下策嘛,就有些绝了。不过是升斗小民,从江湖上找几个杀手,趁夜中,神不知鬼不觉,将他们咔嚓了,然后放一把火,神不知鬼不觉,对外就宣称是天干物燥,意外事故。”
范小刀沉吟片刻,“这都是些馊主意啊。”
谭时飞道,“我也是为大人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