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婳跪坐一旁,垂着眼睫细细研墨。偌大宫殿万籁寂静,再无旁人。她很安静,可静不下来的是她的均匀的、细细的呼吸。
轻微的呼吸声飘在李韬隐耳边,如一根洁白的轻羽,一下一下拨动人的心弦。
耐着性子画完最后一片金叶,李韬隐终于搁下笔。他看向苏婳,素来清淡的眼底踌躇满志:“明日就是鄂氏的生辰宴了,你随本王一同进宫。”
苏婳睁大眼睛:“贵妃鄂氏的生辰宴?那么妾身该用什么身份入宫?”
李韬隐道:“你是本王侍妾,本王带你入宫,并不违矩。”
苏婳红了脸。从前,可并没有人说她是他的侍妾。
“明日你到女席,接近这个人。”李韬隐把小几上压着的画像抽出来,递过去。
苏婳双手接过。轻轻展开,画像上是一个姣好女子,底下写着她的姓名。
“鄂家,鄂华凝。”她的声音细柔娇软。
李韬隐问道:“她的背景,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苏婳轻声道,“鄂家是贵妃母家,也是太子母族,权势滔天。鄂华凝是鄂家最受宠的女儿,性格傲慢,最爱钻研服饰妆容。”
要接近一个人,自然得弄清她的背景喜好。在李韬隐勒令之下,苏婳已把京中贵女记了个遍。
李韬隐点头,端详着快干的扇面:“顺着每个人的喜好说话,这样进度快些。”
他到底有些不放心,沉沉看向苏婳:“现在未显端倪,不代表这不是件危险的事。你想放弃,现在还来得及。”
他给出机会,苏婳却暗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退。
她笑笑,趁机表忠心:“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王爷于妾身有恩。妾身不图别的,只望事成之后,您赏良田百顷,放妾身归老。”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里看出决心,如一根坚韧不拔的丝,不起眼,却韧极。
这一瞬李韬隐觉得她真是只小老虎。他的嘴角浮起一丝淡笑,拾起扇面递过去:“那你去准备吧。不要操之过急,满脸逢迎她们只当你是条狗,不露痕迹的赞美才能获得友谊。”
苏婳告退,迎着细雨回去。秋日的雨绵长,却不大,她索性收了纸伞,任淅沥雨丝打在脸上,如受一场洗涤。
翌日,风和日丽,绵延了多日的秋雨终于停下。苏婳落后李韬隐半步,穿过威严的皇宫大门,又随着领路太监走上长长的宫廷甬道。
宫中的甬道一眼望不到尽头,两边尽是高墙,只余头顶窄窄一线天空,叫苏婳无端想起教坊司的院子。
“你今日这身衣裳,丑得很。”李韬隐的声音是一贯的清贵幽雅。
苏婳低笑,瞅一眼衣袖上的大红大绿,确实艳俗极了:“妾身明白。妾身让紫瑶连夜打的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