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瞧瞧钟二太太说的,杭城谁人不知钟家家大业大,我们却是西河直街搬过来的贫户,我家大人能做通判,是沾了乔财神的光,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喜欢还来不及,只是上回花宴,钟二太太没来,妈妈回去跟二太太说,我可盼着见她呢。”孙太太笑道。
潘妈妈忙道:“我家老夫人就要从京中归来,到时候少不了宴请城中的夫人太太们,孙太太可一定要赏光。”
“老夫人要回来了?”孙太太亮了眼眸,“那我一定要登门拜望她老人家。”
二人彼此说着客套话,二姑娘与采薇含笑作陪,乔容站在二姑娘身后,几乎心如死灰。
眼见天色不早,潘妈妈起身告辞,孙太太送她出了屋门,看着她背影突然说道:“这位妈妈等等。”
潘妈妈站定脚步回过头来,孙太太几步到了她面前,盯着她问道:“请问妈妈可是姓潘?”
“没错,我姓潘。”潘妈妈点点头。
“潘妈妈。”孙太太喊一声,一把握住她手,哽咽说道,“刚刚就想问,又不敢问,这一别二十余年,你的头发都白了,我也老了,想当年在钟府,你老人家对我那么好……”
她的眼泪成窜滚落,语不成句,出声哭了起来。
“弈儿?你真的是弈儿?”潘妈妈眯眼看着她,“第一眼瞧见你,就觉得像,可也不敢冒然问你,弈儿啊,这都多少年没见了,不曾想今日遇见。”
手握着手哭了一场,孙太太又拉她进了屋中,乔容手脚僵硬跟在二姑娘身后,她竟然认了,就这样认了,倒要听听她说些什么。
孙太太重新让二姑娘见过潘妈妈,拭着眼泪说道:“我从小在钟老夫人身边服侍,那会儿年纪小,多亏了潘妈妈看顾我们,待我们像亲人一样。”
“弈儿啊。”潘妈妈两眼含泪看着她,“你说以前住西河直街,难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杭城?”
“是啊。”孙太太垂泪道,“十五年前山东闹饥荒,我们一家人逃难到了杭城,我这样落魄,不敢去见你们,出门都要戴着帷帽,生怕被人认出,丢了老夫人的脸面,想想我们四个,就我过得最差,实在是没脸见人。”
“我记得你的夫婿姓李,难道我记错了?”潘妈妈试探问道。
“没记错,就是姓李,可惜他命薄,我跟着他回德州过了五年,他患肺痨去了,寡居的时候孙大人派人上门提亲,我嫌再嫁丢人,三番五次得拒绝,可他分外执着,慢慢的我被他打动了,就厚着脸皮再嫁了他,有一个女儿留在了前面那家,这是我的心病……”她又哭了起来,呜呜咽咽得说道,“当初我不听老夫人的话,非要嫁到德州,想起来就后悔。”
“等老夫人回来,你去见上一见,她对你惦记得紧,总说那三个都过得好,只有你没有音讯。”潘妈妈叹一口气。
“她老人家将我们当女儿疼爱,是我年轻不懂事,去年跟着大人进京,我壮着胆子去钟府拜见她老人家,她竟然肯见我,见了我一把搂住就哭,我们家大人的差事,也多亏钟侍郎帮忙。”她抽泣说道。
“在京城见过了?这就好,这就好。”潘妈妈如释重负,“十五年前就去找老夫人多好,省得受那些年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