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忒邻察觉到什么,凑到托托耳边嘀咕了几句类似于“嫁了人的女子妒忌会被休”的话。结果托托很是诧异地退开一步说:“哈?妒忌?我没有这个意思的。”

就在下人们纷纷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院子里的小丫头急急忙忙过来报了一声。听到之后长子和立子都立即退到一边,托托还维持着原本要叩首的动作,纪直就走了进来。

他揉着纤细修长的手指,身上的蟒袍未褪,长发一丝不苟地梳拢起来。

他淡淡地在屋子里瞧了一圈。下人们纷纷行了礼,托托一时间愣住了,微微颔首后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纪直。

他也回望了她许久,似乎想说什么,大概对她不行礼的一些看法吧。

不过顾虑到她的腿,他没有说出口来,到最后只是往她对面桌子旁的椅子上一坐,从立即跟上来奉茶的尖子手里接过茶水问道:“宫里的规矩,你可学好了?”

“不曾。”托托说着,又垂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残缺不全的腿,不知为何竟就这么大胆地问道,“非得要行大礼么?”

纪直不说话,沉寂的视线挨到她身上。

他本身就不是容易生气的人,只不过不怒自威惯了,遇上托托这样没眼力见又不怕生人的性子,恰好也就容忍了过去。

更何况,他现下并不觉得她这话是什么大不敬的话。一来,她的口气好似真的只是将自己心头的不解问问他,二来,他的目光在她仍旧包裹着细布的缺口转了圈——他知道她是真的办不到。

纪直起身走到她跟前,倏然不顾身上那名贵的袍子与旁的什么蹲下身去。

身旁的尖子与忒邻都不由自主憋了口气,唯有托托这个缺心眼的似乎全然没察觉到面前的男子这么做有什么不妥与特别之处。

他蹲下身,以便于她不用抬着头看他。他伸出手去不自觉地触碰了她衣衫下摆勾连着的那双断腿。细布是单薄而干燥的,他察觉到那底下她的身体。

托托一言不发地任由他摸着,纪直忽然抽回手,他以上目线对上她的眼睛说:“好好学。”

“不能么?”托托又问了一遭。她不知不觉没那么顾虑他了,不知道是因为他抱过她那一下,还是她对他说出“丢了的已经丢了”的话之后他的那声笑。

她一点点细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真是一张漂亮的脸。

他就这么细致地、缓慢地盯着她瞧,并且一字一句地同她轻言轻语地说:“不是不能,是现下要多考虑一些。你的那些同族下这么狠的手,又唯有汉人才行这跪拜礼,我估摸着他们也有叫你没法臣服汉人的意思。头几回做好了,往后我会同皇上求情的,让你不用再做了。但是还是努力你学,好不好?”

他说“好不好”,语气温和又小心,仿佛是与她商量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