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喝了茶水,磕着瓜子,说:人家探花郎,当年那叫一个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长街上策马一走,迷倒多少女子?什么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便是街边的卖花女,也都幻想着自己是探花夫人的模样。
这时元月晚插嘴问道:那您也幻想过吗?
得到她母亲一个炒得爆熟的栗子:我那时候已经是越国公府的二少奶奶了!
然后继续磕着瓜子:可你想想,她当年那个狗脾气,看谁不爽,上去就是一顿鞭子。人家探花郎什么样的女子得不到,非要她?
元月晚再度插嘴,提醒她母亲:可她那时候是公主。
白夫人熟练地翻着白眼:公主又怎样?总不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吧?
元月晚心想,那也不是不可能吧。只不过这话,她没敢说出来,怕又挨弹脑门。
白夫人继续说着:但是也有意思,探花郎虽然文章做得好,人也长得标标致致,只一样,出身贫寒,你知道的,京城里住着的,非富即贵,人人面前称赞他少年有成,文采斐然,可转了身,瞧不起的大有所在。就有这么一天,几个人背着他讲闲话,被溜出去的清河公主给听个正着。她那个暴脾气,哪容得别人说自己心上人的坏话,当即便拿了鞭子,将那几个人抽得抱头鼠窜。一顿好打后,她一转身,就发现那风度翩翩的探花郎,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恰好避开她鞭子的距离。
然后没多久,赐婚的圣旨就下了。
听老人说,清河公主出嫁的那一天,比太子大婚还要热闹,红艳艳的嫁妆,自公主的绫绮殿,一直排到了公主府,还打了个大大的弯儿。
新婚几年,公主都与驸马恩恩爱爱,还有了一个乳名唤作“樱樱”的可爱女儿。
随后,先帝驾崩,新帝即位,南边的几个小国家,不知道是吃多了毒蘑菇还是怎么的,一拍脑袋,联合起来,打算跟才立新君的大梁对着干,作为边境之城的越州,首当其冲。
才因悲伤过度,被夫君带来越州城休养的清河大长公主,以及那个还未满五岁的樱樱,打仗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一家人正整整齐齐地,坐在了明镜湖畔钓鱼。
战争来得毫无预兆,越州城守军损失惨重,前太守是个胆小鬼,没三天,就卷了家当细软,弃城逃跑。驸马临危受命顶上,这一顶,便是小半月,带着一城百姓官兵,严防死守,封城不出。
好不容易送出了消息,没等来援军到,驸马便丧生于一场偷袭夜战中。第二天清晨,元月晚的父亲带兵赶到时,只看见清河大长公主披麻戴孝,手执银枪,立于城门之上。
先是丧父,再是丧夫,紧接着驸马头七未过,幼女又突然早夭,清河大长公主悲痛欲绝,将自己关在房里整整三个月。再出来时,她已决意出家。
元月晚在这越州城见到她时,她已是这太虚观里的清河娘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