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红玉干脆跟着平儿的步调走,在她起身的时候到院里,看见她添茶就去帮忙拿壶,见她理床就去帮忙叠被,总之不管平儿做什么红玉都上去搭把手。
平儿嘴里的话也从一开始的,‘没事儿我来就行’变成‘再帮我拎一下这个。’
王熙凤用过早饭准备开始看昨天才叫人拿来的账本子了,才瞧见这半晌里红玉都一直围着平儿像围着新媳妇殷勤的男人一样忙活,心里先是觉得好笑,笑过之后又觉得这种相像不太讨她喜欢,便叫平儿道,“前儿蓉儿那边借去的摆台一应物什还回来了没有?”
“还没呢。”
“那叫个人去催催,再不要多少时间就是春分,姑娘们迎花神怕是要用的,再从库房里点些迎花神用的绫锦纱罗、丝绢彩线给姑娘们送去。”
平儿答应了就出去,红玉跟上却被王熙凤叫住,“这屋里的事有人做的都用不着去添手,你在家里还帮你爹看账本没有。”
红玉点头,“在看的。”
王熙凤拿这账本出来是想比对比对这两年的账,看看去年有没有什么不必要的花销,她将记姑娘、哥儿们房里用度的账本子单独拿出来,对红玉道,“你来对这些,先把比前年突然新加上的项都挑出来。”
新加项目是下人们惯常用来应付上面缩减用度的方式,红玉答应着从王熙凤手里接过那一摞账本,稍微走开一点找了个不会挡王熙凤那边光线的位置站着开始看账。
王熙凤红玉离自己那么老远站着便叫她坐着看。
红玉为了不挡光原本是站在右边的,但如果坐下就必须按尊卑秩序坐到左边去,为了别挨王熙凤太近,她只能答应着从桌子的远端绕一个大圈到王熙凤左边下首,然后隔开一个位置坐下。
王熙凤看着红玉这幅想离自己远点的模样只在心里发笑,嘴里道,“规矩倒是好的,不愧是管家家的闺女,不过既然来了我院子里就别再这副受气媳妇的样子,你不支棱,人家见了只当我是好欺负的。”
红玉继续答应,只听王熙凤又道,“什么‘是’?是我给你气受了?”
“奶奶这是哪的话。”红玉无奈地看眼王熙凤,怨她非要逼得她不能装哑巴似的,“奶奶只有给人恩的。”
“那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是怕我?”王熙凤挑着眉毛问她。
红玉喜欢王熙凤的这个表情,挑起来的眉毛尖儿像是挑在她心尖上痒痒的,叫她总想要伸手帮她抚下去。,红玉坐下的时候心里确实是想着最好不要太近,现在被问只说道,“我怕在奶奶边上挡着奶奶了。”
“这些账本都是对照着来看的,你把它们拿到那边去倒比挡光碍事了,”说着王熙凤拍了拍旁边桌上的空位,“来这看。”
红玉只得把账本放过去人在王熙凤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王熙凤低头一笑暂时歇了逗弄的心思认真对起账本来。
一边的红玉也翻开账本比对,可映在她眼睛里边的字却全像是偷偷翻整了容貌一样变得难以辨认。
春分时节的白天挂着的还是个假太阳,红玉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旁边那只正在翻动账本的胳膊推动着细小的热意临近远离,隔着衫子在她胳膊肘上方的一小块皮肤上卷起一阵忽冷忽热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