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说了。”王熙凤是个急性子,最受不得这样的拖延。
“等说完这就凉了,”红玉摸明白王熙凤这人完全就是个遇强她更强遇弱看不上的狗脾气,她拿她根本没有办法,压低声音很不要脸的取了强逼和示弱中间的道德绑架,“我盯了一早上才熬好的,你要对我有一点心意就尝一口。”
“胡说什么!”王熙凤被吓得立即丢出一句骂来,她的眼睛飞了一言窗外再飞回红玉身上,要骂她又骂不出下文,便甩脸不说话,只等红玉撑不住了说些漂亮话把刚刚的太过直白的言语遮掩过去。
却没想到红玉也不说话,手里拿着的勺子拐个弯,把汤圆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王熙凤没想到她竟然转了性儿一句话不说,坐那慢条斯理地一直将那碗汤圆吃得只剩下小半,王熙凤终于忍不住先开口道,“没见过这样小一个汤圆还咬开吃的,馅都露的没了。”
汤圆只有小拇指甲盖大点,根本没什么咬开的必要,但是红玉小时候被藏在汤圆里的硬币崩过牙,所以有个只要是带馅的东西就都要先咬开看看再吃的习惯。
听王熙凤这么说她只闷闷地答一声,眼睛往那边瞟一眼,怨似的说,“我可不是做什么都露馅,比不得奶奶周全。”
红玉觉得自己早已经被王熙凤拿捏得死了,可她连对方是不是喜欢自己都不能确信。
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来说明王熙凤对自己的喜欢,所以她的情只能在礼的边缘试探。
她对自己说如果越界被允许就是喜欢,如果她愿意吃一口就是喜欢,她那么急于抓住什么证据,可又预先在心里告诉自己什么也抓不住,所以她的动作在礼的边界停止,现在捧着的这一碗她也要自己消化。
王熙凤看着红玉慢吞吞地咬开汤圆的动作,脑子想的却是日常里的那些偷偷摸摸,偷偷摸摸倾听的耳朵,偷偷摸摸流连的眼神,偷偷摸摸触碰的指尖。
她喜欢红玉的一切小动作,那些小动作里的偷偷摸摸是对珍而重之的人才会有的小心翼翼,所以她也偷偷摸摸地舍弃侯门千金该有的矜持和德行纵每一个小动作,偷偷摸摸抛弃已嫁人妇该守的妇道和廉耻等待下一次的小动作。
这便是她能够做的一切了。
理智告诉她再不可以在向前,可此刻看着红玉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样的慢动作,她又难以自制地告诉自己,只半步,没关系,只往前挪半步。
一股酸胀往前走了,将她心中的潮汐挤得向上涌了一点,湿润的水气滋润了她干涩闭合的嗓子,“好吃么?”
红玉往嘴边送勺子的动作顿住了,她感觉自己嘴巴发生了一点形变,变出了一个再怎么把嘴角往下压也没办法修改的笑容,她感觉自己的眼睛也发生了一点变化,仿佛被不知名处涌来潮汐感染生出一股软软暖暖的潮湿。
“拿给我尝尝。”王熙凤说着把碗拿过去,于此同时红玉脸上没办法修改的笑也被她拿到脸上继续修改,当然她的修改也失败了。
她在专注地用几口粥,然后把碗递回去。
碗里还剩着不少,红玉了解王熙凤的食量就是如此,也不劝,接过碗放下又拿了帕子给王熙凤擦去嘴角的糖渍,她时常庆幸两人是主仆而不是别的什么关系,可以把这些明明是好亲近的人才可以做的动作做的这么冠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