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婢看到他到来,正要说什么,高长恭让她噤声,大步走到了娄太后的榻前,轻唤道:“祖母,孙儿回来了!”
沉睡中的娄太后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便缓缓睁开了眼睛,面露喜色。
“是长恭啊!”
“是!祖母,您患的到底是什么病?近来感觉怎样?”
“人老了,终有归去的一天,不必伤怀,庄子妻死,不是还鼓盆而歌么,祖母这是要回归自然了!”娄太后叹息的说道,“也该是到了去见你祖父的时候了,想当年,祖母只是远远的看了他一眼,便已认定他是我此生的丈夫,后来也算得偿所愿,这一世也算是儿孙满堂,只是……”
说到此处又似乎有些感伤惋叹,“只是你的父亲,我那么聪慧又有谋略的儿子,竟然年纪轻轻就被人暗杀了……
长恭,你也别怪祖母狠心不让你母亲的姓氏入族谱,你父亲后来树敌众多,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她……为了她不惜要废嫡妻立她为后,惹得朝臣们不满,所以祖母才……
她倒也是个狷介的,做不了正妻,便自己走了……”
没想到娄太后突然提及母亲之事,高长恭有些意外,便问了句:“祖母,我母亲,她到底是谁?也是北魏的公主吗?”
娄太后笑着摇了摇头。
“非北魏公主,乃是南梁公主,简文帝……萧纲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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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萧纲之女这几个字,高长恭眸中便露出了惊色,似乎一根断了的弦瞬间接上,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现在都有了解释。
“溧阳公主?”
那个不到及笄之龄便因亡国而被父亲祖父送给了侯景的那位公主,南梁时期的第一美人。候景向梁武帝要不到王谢大族的女郎,便要了萧家皇室之中最美貌年轻的女子来出这口恶气。
难怪……难怪母亲会说那样的话……
可是……她为什么又跟了父亲?
“她是现在的南朝天子,也便是当时的中书侍郎陈顼献给你父亲的,当然,你父亲与她之间可能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这里,高长恭心中更为震惊。
想到陈顼曾经就想拿母亲的消息与他做一场交易,让他转投陈国为南朝天子所用……
却原来竟是如此!
高长恭心中不知是何感慨,这时,娄太后又将慈祥的目光转向了他,伸手抚了他脸,语重心长的说道:“好孩子,你可千万别步你父亲后尘,我知你是个忠勇又有才干的,这辈子千万别被女色所惑,好好保卫我大齐国!”
“是,祖母!”
高长恭心有凄然,思忖了良久,终还是将心中的话说出口。
“祖母,孙儿现在娶妻了,娶了一位南朝的女子为妻,她待孙儿很好,孙儿也很爱她,而且她还会医术,明日孙儿便带她来给祖母看病可好?”
“娶妻了?娶的哪家的女郎?娶妻这样的大事,你怎能擅自做主呢?怎这般胡闹?”
兰陵王再次犹疑了一刻,方如实回答道:
“亦是兰陵萧氏之女,不过她的身世有些复杂,孙儿不想多说,只想得到祖母的成全,待祖母身体康健,孙儿想在邺城办一场婚礼,请祖母来主婚做个见证!不知祖母……”
他话未说完,娄太后便猛地咳嗽了起来,高长恭亦紧张的给她轻拍了一下背,又让婢女拿来痰盂。
“孙儿知道祖母一直想给孙儿找个北地世家大族的嫡女为妻,想让孙儿将来有妻族可以帮衬,可是孙儿心无大志,只想做一个守卫我大齐疆土的将军,所以有没有妻族帮衬都是一样的,孙儿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与自己所爱之人平安渡过此生。”
高长恭这样一说,娄太后倒是沉默了下来,既没有再反驳,也没有表示赞同。
之后寒喧了几句,问了一些在南朝的事情,便让高长恭回去了。
待兰陵王一走,她便又叫来了自己的心腹,道:“长恭这孩子确实没有什么野心,但也怕被他人影响或唆使,尤其是枕边的人,你找个人去帮我打探一下,他娶的这位女子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太后,刚刚郡王说了,明日会带自己的王妃来见太后,亲眼所见,不是更能知道这女子性情吗?”
娄太后笑了笑,道:“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是真,这世间会作伪的人多得去了,总要听听外面的声音,我就是怕,他娶的这个女子又是与他母亲一样的……”
“是,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