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想起适之曾喃喃自语过:“宁王说我是不该存在的,或许这话是真的也说不定。”当然在听到这话后,正德帝借机狠狠地“惩罚”了一顿适之,却知道他心中一直潜藏着某种忧虑。
这忧虑或许是对他自己的,亦或者是对朱厚照的,但焦适之什么都没有说。
他一直都是这样,说是不会再隐瞒朱厚照,但每一次真正事关要害的东西,适之总是藏得那么深,出关是,送药是,昏迷……也是。
正德帝捂着脑袋,如果这一次适之又看到了什么东西,根本没有告诉其他人的可能。且不说这个能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光看他之前的行动,就知道适之的想法。正德帝不知道该为又一次确认适之对他的心意感到高兴,还是为又一次被欺瞒而痛苦。
大军很快就赶回到大同,在回到大同镇后,正德帝立刻令人张贴皇榜,在全天下的范围内征集名医,同时令随行的太医们加紧研究。
这一次正德帝并没有摆出那种若是治不好便要砍人的模样,但他说话时的语气与压迫,眼中隐约闪过的疯狂,却令这群太医们苦哈哈地在吴杰的带领下更加卖命起来。谁都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皇上。
在大同停留的时间并不是很长,确定了焦适之的身体情况足以上路后,正德帝便开始命大军开拔,启程回京。
回京的事情,着实令这群大臣们感激涕零,自从正德帝上战场后,他们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怕皇上在战场上出什么问题。对那个时候的皇上来说,什么意见都听不进去,有人上谏,正德帝采取的手段都是简单粗暴地把人打昏带走,这么无赖的方法令这群文官们也毫无办法,只能眼睁睁让着皇上在战场上厮杀。
如今皇上居然主动提出要回去,这几乎是比得上打败鞑靼外的另外一件好事了。
鞑靼的事情,正德帝已经不再过问,全权交给边镇去处理。自从鞑靼逃散后,不多时便传来了孛儿只斤伤重不治的消息,汗廷内顿时乱作一团。作为济农的巴尔斯博罗特与其下的几个兄弟开始了争权,根本无暇发动与明朝的斗争,很快就签订了和约。
正德十年五月,正德帝终于回京,结束了历时一年的北巡,同时带回了一场大捷。
这场战役,自此稳定了西北的局势整整数十年,令九边重镇威名更加远扬。而御驾亲征的正德帝也越发地令朝臣们震撼,一跃成为能与前人并肩的君王,再无人敢轻视于他,连往常习惯倚老卖老的几位大臣也开始收敛。
正德帝察觉到了这些变化,可这些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作用。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甚至还不比不上焦适之翻身的动作。
是的,除了昏迷不醒外,焦适之也从未有过任何的动作。就是……睡着,安静的呼吸,安静的闭眼,安静的没有任何活人应该有的模样。
除了呼吸,朱厚照从焦适之身上找不出任何活人该有的模样。
他坐在床榻边,双手合握,胸口仿佛堵着一块大石头。揭榜的大夫来来去去,却没有任何一人能够发现有任何的不妥,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为什么适之一直沉睡不醒,也没有人能够告诉他为何适之没有任何动作。
稀奇得宛若天方夜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