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通澈几乎见底,两眼直直望来,这般无谓,这般木然,眼底仅有一丝期望飘渺如风中之烛。
不自觉松了牵他的手,敖钦停了滔滔不绝的自言自语,默然良久:“你一直在找他?”
他点头。
“他是你什么人?”
他郑重地答:“重要的人。”
重要的人……
有什么开始苏醒,在心底深处蠢蠢欲动:“重过于性命?”
“重过于众生。”
喧嚣远去,雨声不再,垂柳在铺天盖地的雨水里泛黄,桃花被打落在地碾压城泥,满眼都是他如今干净不带一丝俗尘的脸,满眼都是他曾经鲜红恍若会滴血的眼。
众生,他居然说“他”重过众生——痴妄!
愤怒远不及心酸,胸口依旧空荡,苦涩萧索之下,疼痛磨去一层又一层厚痂破茧而出,出自喉间的声音遥远得仿佛不是自己:“我不是。”
“哦。”道者不落泪不低头,甚至连一声叹息都没有。他撑着伞,清明的眉目被伞面晕得模糊,“打扰施主。”
转身要走,却是他死死拖住他翻飞的衣袖:“道长打算往何处落脚?”同样被破旧伞面晕得模糊的眉眼,颊边的水珠还未干透,一晃眼,错以为是泪。
他说本城的道观早已人走楼空经年不曾打理,他安安分分地退开一步恭恭敬敬地拱手作揖:“在下家中尚有几间空房,还望道长不要嫌弃。”
唤作无涯的道者望着流水般自身边来去的路人举棋不定。
敖钦慢慢垂下手:“道长还在怪罪在下适才的无礼?”俊挺的脸上几分灰败。
“不、不、不……”道者忙摆手,一刻摆不停,好似要将手掌自腕上摇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