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潮湿的风涌过,带起你不经意间已经及腰的长发。
裹挟稍许咸腥的海风呼啸而过,哗啦啦触及沙滩的浪花拍搅出素白的碎沫,少年毫不压抑的笑声与迅速划破苍穹的白鸟啼鸣混合成一个令你恍如隔世的陌生世界。
夏油杰笑的眉尾耷拉,眼睛成了条货真价实的缝,几滴泪花摇摇坠于眯起的眼尾,素来礼貌待人的咒灵操使嘴角咧出了夸张的弧度,你甚至能看见猩红舌尖抵上了尖锐虎牙。
纤长的眼睫在正午烈日当空下,倒映出大块暗藏心事的阴影与拉长的细碎曲线。
真是越看越像狐狸。
【这个世界,无法让我发自内心的欢笑】
——现在呢,现在的他是快乐的吗?
你下意识如此想着,那些被你在这些时日里强硬压下的、但凡再次泄露一些就能将你辛苦重新支愣起来的躯壳轻易击碎的未来画面,再一次哀嚎着摇摇欲坠起来。
如果能让夏油杰一直一直开心,如果能让眼前人永远肆意开怀大笑的话…
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而对自己的小王子捧腹大笑的黑狐狸忍了忍,一时之间还是决定反驳你【巧合偶遇】的强词夺理说法。
它抖了抖毛绒诱人的尾巴,意图将懵懂又伤痕累累的王子带回自己的麦田。
“我是来找你的。”
5.
不是什么【我们】而是【我】。
普通社会长大的黑发大男孩在礼貌用词这方面的知识选胜他的挚友,少年的欢喜藏在各种隐秘的边缘角落、眸光碰撞,既期待你发觉又害怕你假装不知。
“为什么,夜蛾老师有嘱咐吗?”你低头翻出开了飞行模式的手机,在祓除咒灵任务前绝对会让手机处于安静状态的你第一反应是自己错过了什么消息,才会让夏油杰千里迢迢跑过来。
“对不起我开了飞行模式,这就…”
“不。”
这是夏油杰第二次反驳你以为的理由。
他很少那么做,平辈间连续两句否认并不是正常频率。
少年像是要把你一切疏离的理由慢条斯理地一个个否决踩碎,驱赶着你靠近那个、在你概念中最荒唐不可思议的极端。
没有上层任务,没有师长叮嘱,没有一切外界驱使的条件。
只是夏油杰想罢了。
“因为想和你一起看海。”
因为不想再看你受伤。
以人之身吞噬、禁锢、操纵咒灵的黑发丸子头大男孩语调款款,绛紫色的眼眸清润明亮。
他面上胸有成竹,实际上藏于背后的手指交错纠缠,时常修剪的圆润指甲于指腹留下半个月牙状的微红痕迹。
青春期的大男孩纵使再怎么年少早熟,身经百战,在喜欢的女孩面前还是会忍不住地紧张。
明明步步紧逼的是夏油杰,紧张到掰手指的却也还是咒灵操使。
他以自己看来漏洞百出的发紧嗓音,沙哑地、一字一句地吐露发自内心的渴望与真言。
虽然他是与另外两人一起逃课乘着咒灵来到这里,提前守株待兔等着你。
虽然现在悟在把他们看来简单的咒灵扔给自己,冲向半空时发现的冰淇淋车,现在大概也到了回来的时间。
虽然硝子正在距离百米处的地方抽烟解闷,无论从哪个方面严格来讲也不是他一人来找你…
但是,此时此刻。
潮湿且混合着沙砾的海风中,澄澈蔚蓝的海浪前,二零零五年盛夏辉煌的一角、未来被你毫不犹豫弃之身后的陈旧记忆里。
立于你面前的夏油杰笑着说出,你这个于二零一八年的涉谷走向终结的恶名昭著诅咒师,永远也不会知晓的、最真实的、发自本心的愿望。
6.
“休息一下吧。”
你无意识睁大眼睛,听着那个直到生命终结也一直未曾走出苦夏的夏油杰,目光轻而关切地落于自己身上。
如月沉入湖泊。
夏油杰神色温和,沙滩上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像可以容纳世间所有苦难的人神,两边宽厚的耳垂各镶嵌了一枚无光沉闷的棋子状耳钉。
现在,他明显做足了准备,打算聆听你的苦恼并为你解决。
“如果遇到问题,作为朋友……”
“能让我听听吗?”
夏油杰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7.
【那么你呢?】
【你在那个夏天,为什么没有求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