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绝无此可能!”
穆媖说得斩钉截铁,似乎对于李松溪父子在蓬莱的安全,极是放心。
陈浮生沉默。
李宏升和穆媖,尽皆深信李松溪不会出事。
也可以说,穆媖的父兄,在蓬莱长老会权力极大。这个靠山牢不可破,所以产生根深蒂固的信任。
穆媖说完之后,似乎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过了,摇摇头,带着笑容又说道:
“浮生,你并不知情。之所以我说山主和元璧,不会在蓬莱出事,确实是有我的道理。”
“我父亲,乃是蓬莱福地长老会的列席之一。后来,我兄长修为跃升,建立了一些功勋,也列席长老会。”
“无论世间哪一个福地,长老会的权力极大。山主和元璧若在蓬莱出了事,有我父亲和兄长在,我又岂会懵然无知?”
陈浮生点点头,也不就这个事多辩论。
他想了想,平静说道:
“穆夫人,我自从踏上修行路,对于道门占卜问卦之法,颇有些心得。日常磨砺感悟,也勉强还算过得去。”
穆媖听到这里,听到“占卜问卦颇有心得”,不知是想到什么,脸色黯然。
半晌后,轻叹道:“如若当年当年,你师父专精此术或许,唉”
说着,眼神中颇有些茫然神伤,沉默不已。
陈浮生自然是不方便说什么,也随着沉默。
片刻,穆媖仿佛是醒过神来,强颜欢笑,说道:
“你这孩子,无须自谦!元璧当初从宝骑镇铩羽而归,对你赞不绝口!他的性子,我这做娘的,自然是清清楚楚。”
“连他都赞你占卜问卦之术世所罕见,无论何事皆是洞若观火!”
穆媖笑吟吟,眼神中转变出欣慰的神色,就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
但她随即又微微蹙眉,劝道:
“你的本事,我也是见证过。但你要切记,所谓占卜问卦,行的乃是逆天之举。你若占卜越多,将来受到的反噬,便越大!”
“所以修行界有言,占卜问卦之术,到得神将之路,便要弃之不用,以免引起灾祸,导致神将路断。”
“你也应该听说,洞天先祖禁锢了占卜问卦的许多玄妙,即便你再如何卜算,亦是逃不脱那些大人物的算计。”
她说着,语重心长地又加一句:
“切记切记,此术虽然有些过人之处,但勿要贪图!你有神将之姿,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切不可在此术上耽误自身!”
陈浮生听在耳中,看见眼里,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穆媖的爱护之心,不禁是为之感动。
话已至此,陈浮生觉得可以直接告知。
他未多犹豫,而是恭敬执礼,认真的说道:
“穆夫人,我来到云莱州,本想立刻前来玉虚灵山拜望。却不曾想,遇到一件奇事。”
“哦?”穆媖微微一怔,不禁笑道,“什么奇事?你这孩子说得如此慎重,我倒要好好听听才行。”
陈浮生开始娓娓讲述。
讲述过程中,并不掺杂任何自己的判断。
只是说出所有具体经过,以及大小细节。
起初说的时侯,穆媖还算眼含笑意。当听到陈浮生说起“天外灵丝”,她不禁咦了一声。
后来说到夜访刘公子府,又窥探出所有公子哥,心膛内皆有天外飞丝,穆媖不禁表情开始凝重。
等陈浮生讲到深夜追踪,抓到李宏升,穆媖开始震惊无语,脸色逾发凝重。
陈浮生并无掩饰,直接说了如何拷问李宏升,得知尹子鹤的存在。最终有了决断,再才来到玉虚灵山拜访。
一席话说完,陈浮生静静坐着,等待穆媖的抉择。
“此刻,李宏升还在你的掌控内?”穆媖眼神坚决,低语问道。
陈浮生点头:“我也略懂些禁锢之术,所以他受困在我掌中,并无逃脱的可能。”
穆媖也不问陈浮生是如何窥见天外灵丝,也不问是如何抓到李宏升,又如何问出底细。
她对陈浮生深信不疑,这是一种特别感情,如同子侄。
“不可放他出来。”
穆媖一番思索后,恢复了此前飒爽不弱男子的风范,脸色沉静,说道:
“此地乃是蓬莱辖下,玉虚灵山虽是独立存在,但不免也有我不知道的疏漏之处!”
“所以你继续禁锢他,直至此事揭晓。或另有法门,可遮蔽他的气息外露。”
说完,穆媖的脸色逾发沉静,当即立断。
她瞬间一指点在心襟处。
随即,指尖带着一滴心血而出。
她以血为底,另支手指虚划,顷刻成符。
符箓与心血相联,缠绕幻变。
立刻青光隐隐,内蕴霞光,凝结出一个宛若姆指大小,形象极似青色飞鸢的灵物。
穆媖手持这个心血灵物,默默低语几句,然后将指一弹。
刹那,青色飞鸢化为虚影,消失而去。
“此青鸢,乃是我与父亲最隐秘的联络手法。”
穆媖缓缓道,“无论我,或是父亲,在任何情况下,即使受强行禁锢,即使身受蛊惑,亦可毫无错漏地传递关键信息!”
“这两日,我一来忙于灵山琐事,无暇请示父亲,不便追问山主和元璧在蓬莱的事。二来,我也未想过,他父子二人可能会遇到险境!”
穆媖微微吐出一口气,凝视陈浮生,点头道:
“你这孩子很好,非常好!心事缜密,遇事有大气,懂得进退之道。元璧输给你,确实不冤!”
她的眼神逾发变得凌厉,“你说得对,此事不能武断!单凭一些线索,并不能判定尹子鹤有图谋。”
“不过,咱们也不得不防!”
穆媖微微闭目,沉吟半晌,睁开眼,缓缓又道:
“关于尹子鹤,有几件事,我也说与你听。”
陈浮生点头,认真聆听。
“尹子鹤、邬师兄、你师父、山主,以及另外两人,当年并称蓬莱六子”
穆媖述说时,又触及到往事,脸色有些变化,但随即正常,继续说道:
“元璧的父亲,其实在当年,并没有成就灵山之主的可能。尹子鹤实力最强,声望最高,所以视玉虚为囊中之物。”
“不过人胜不如天算,尹子鹤最终还是在竞争中落败。元璧的父亲成功登顶,坐上玉虚灵山之主的大位。”
“所以二人之间,有过争锋的旧怨,此乃其一。”
“其二,尹子鹤落败后,游历山河,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与儒家一些大人物,牵扯出一些关系。”
说到这里,穆媖顿了顿,“在那一年,他与萧遥铘来往甚密,联手做了一些事。再后来,尹子鹤得了儒家之助,成功晋升,踏入七境小乘尊者。”
陈浮生听到这里,目光一凝。
此刻再才是知道,尹子鹤竟是与嫡圣萧遥铘有关联。
穆媖也不影响陈浮生的判断,继续说道:
“其三,最近些时,尹子鹤与山主又有了新的纠纷”
“只因只因山主已经无法得到洞天回应,神将继续向前之路,可能断绝”
“蓬莱有传言,尹子鹤想要替换玉虚灵山之主,将元璧的父亲,推下灵山之位”
穆媖说完,脸色平静,继续烹茶。
陈浮生听了之后,心中已经起了波澜,有些复杂。
“且不说尹子鹤与李松溪的旧怨,单凭最近的事,便可以判断,嫡圣萧遥铘放誓要铲除、灭绝我的一切因果,应该是连累到了李松溪身上”
“虽然有可能这个连累,是最近才开始加深的,但毕竟与我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