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白又在哪里?
无惨捂着胸口用力的呼吸着,他瞳孔失焦的环顾周围,却根本找不到那个熟悉的影子。
下一刻,宽厚有力的怀抱圈住了无惨。
“我在这里。”
“别怕,我在这里。”
白一遍遍的安抚着无惨,直到他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手心冷汗散去。
“做噩梦了吗?”
两人拥抱着,无惨的脸上是白看不到的惶恐,白的脸上是无惨看不到的疼惜。
无惨在白的肩上回头,桌子上已经没有那两张面具了。
他抿着唇,一时竟然有些分辨不出来自己刚才究竟是真的看到了一对面具,还是在做噩梦。
“梦到什么了?”
无惨摇头不说话,他下意识的想要逃避,逃的远远的。
“我在茶屋买了杂煮,吃点东西吧。”
白像哄小孩子一样轻柔的拍着无惨的背,声音低沉又柔和。
“我现在吃不下。”
无惨声音闷闷的,听起来就很没精神。
“现在吃不下的话,待会就只能吃我帮你煮的荞麦面了。”
“……我现在去吃。”
无惨的脸色僵硬了片刻,不情不愿的在矮桌前坐下,慢吞吞的吃东西。
白知道无惨现在是真的不想吃东西,单从呕吐欲的表现上来说,现在还能勉强吃进去已经非常不错了。
但是还不够,还要多吃一些,因为无惨身上还有一个寄生物会吸取宿主身上的养分。
白的脸上一半是忍着恶心感的憋闷,一半是因为无惨看到面具情绪变化的忧心。
他无法判断这种变化是好还是坏,无惨是因为那张面具仅感觉到压抑,还是想起了什么?
但是无惨根本不愿意开口,他也没有办法一直问下去。
白看着吃的越来越慢的无惨,“吃掉以后晚上带你去寺院新年初次参拜。”
“我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你在呕吐,白。”
吃了温热的食物,无惨已经感觉比刚才好多了,新年的第一次参拜很有吸引力,但是把眼前的一大碗都吃掉还是太过困难。
心情略一平复,他似乎就听到了血线的一端有奇怪的声响传来。
“我没有呕吐,吃东西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这种影响食欲的事情。”白分毫也没有因为无惨提到的这件事就放松要求,虽然放在产屋敷家的肉偶的确在呕吐。
“可是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我呕吐的声音是这样的。”
白一本正经的抬起手,手心裂开的嘴巴里,鲜红的舌头抻出来一半,发出了十分标准的一声“哕——”。
完成这一系列标准的流程后,比普通舌头还要长一些的舌头就像累瘫了一样,懒懒散散的垂在一边。
白拳头一握,那张嘴就消失在了手心里。
无惨有点想笑,但是没笑出来。
这个声音的确和耳边若有若无的那种声音不太一样。然而听到标准的呕吐音之后,他就像被传染一般,真的想吐了。
就算白在无惨的眼前切实演示了一遍,但是耳边若有若无的声音依然没有停止。
他眼睫微垂,“这种事情,不用瞒着我的。”
“你知道了?”
白先想到的是寄生物的事情,然后才反应过来无惨说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他背着无惨偷偷呕吐。
“以后不管你有什么感受,都要当着我的面,让我看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到了什么地步。”
“不要瞒着我,我只能听到你的声音。”
无惨神情有些倔强,他并不是傻子,相反还十分敏感多疑,对他来说,如果世界上唯一能够听到的声音都是虚假的,那么一切都会失去意义。
“是我不对。”
白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不妥,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把所有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不让无惨的身上沾染到一丝阴霾。
然而这只是他的想当然,虽然无惨的身心状态一直不好,但有一部分,从遇到白开始就已经悄然改变了。
产屋敷无惨不再是一无所有之人。
“不要生气,我是怕你太担心我。”
白态度良好的认错,但是仍然只字不提可能会夺走无惨注意力的寄生物。
无惨对白的声音有特殊的偏执,白当然也对无惨的关注有着特殊的偏执。
“你不是说鬼的体质很强,根本不用担心吗。”
见到无惨还没有消气,白动作一顿,待在产屋敷家要呕不呕的肉偶一下子变得正常起来,而白则捂着嘴发出了凄惨的呕吐声。
“你……”
无惨也顾不上生气了,急忙去扶他。
白顺势又躺在了无惨的腿上,仰着脸看无惨。
“你是不是故意的。”
无惨抿着唇,紫眸里盈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白举起双手捧住了他的脸,“怎么会呢,无惨少爷,要不要一起去初诣。”
“要去。”
无惨别开头,把自己的脸从白手里挣脱出来。
“现在动身的话,时间正好。”
白自觉的不再赖在无惨腿上,而是取出了一件崭新的和服。
“穿厚一些。”
“知道了。”
“我们去四天王寺,人会很多,没办法乘坐牛车。”
“嗯。”
……
其实在无惨眼里,重要的并不是去哪个寺院,而是能和白一起进行新年第一次的参拜祈福。
虽然这个男人,偶尔会一意孤行,还会戏弄他。
还没有到零点,但是去往寺院的路上已经有许多人出发了,白牵着无惨的手,“抓好我的手,不然人太多会被挤散。”
还因为在一众人群里牵着手有些不自在的无惨立刻紧紧的回握住了白的手。
越是往前人便越多,白很有技巧的带着无惨挤过人群,一路向着寺院行进。
无惨抬头看着那个牵着他的男人,其实也没有那么生气。
白替他承担了那么多痛苦,甚至为了不让他担心还会偷偷的把声音藏起来,他却依然感到愤怒,感到恐慌了。
明明只要选择闭口不言就好,然而即使无惨努力克制着,却依然暴露了自己伪善的一面。
离不开白的人也是他,沉声指责的也是他。
白伸出一条手臂护着无惨一路来到了寺院门前,“无惨,鸣钟要开始了。”
无惨抬眼看去,虽然周围人声鼎沸,但无惨耳边依然清净,他听到的依然只有白的说话声,呼吸声,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什么能吸引他的注意力。
白是属于他的。
寺院前的大钟一下又一下的撞击着,在第一次和白一起渡过新年的时刻,无惨心里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如果下一次,白又因为什么原因隐瞒了他别的事情,要怎么办?
白是鬼,白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而他只是一个垂死挣扎想活下去的可怜虫。
无声的鸣钟里,无惨好像又听到了水流涌动的声音。
“无惨?”
白感觉到无惨的手心里渗出了冷汗,在人山人海里回身抱住了他。
“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没有。”
无惨抓着白的衣袖,把脑袋用力往白的怀抱里蹭了蹭,不想被周围的人看到。
“要抽签吗?”
白在寺院前的供桌上拿起一个签筒凑到了无惨眼前。
无惨依然埋着脸,从签筒里快速的抽了一支纸签,展开一半又迅速的攥成一团。
“给我看看?”
白把签筒丢回供桌,接住了无惨想要扔掉的签文。
「中平:求则得之,舍则失之。」
作者有话要说:初诣:指一年中第一次去神社或寺院参拜,祈求平安。
点进作者专栏可以直接跳转预收《论鬼杀队主公如何攻略鬼王》耀哉x无惨,伪骨科,弱攻强受
千年以前,平安京时代的名门望族,产屋敷家诞生了一对命运完全不同的双子。
在母体中时就被兄弟抢夺了大量的营养,让无惨生来便状如死胎,抹去名字,乃至过后的人生都在病榻上苦苦挣扎。
名义上的兄长产屋敷曜哉却继承了产屋敷家的一切,享受着所有的名利。
比病痛更折磨产屋敷无惨的便是听到兄长如何天赋异禀,如何擅长解读人心。
“我恨你。”
这是他饮下所谓的救命之药,异化后对产屋敷曜哉说的唯一一句话。
此后,时光轮转,千年后,已经更名为鬼舞辻无惨的鬼王,再次遇到了面容熟悉到恶心的人,耀哉。
他还是一样讨厌,名字里始终带着光。
只是境遇倒转,躺在病榻上的人已经不是无惨。
他关住了耀哉的未婚妻,抓着耀哉的衣襟,一字一顿,“躺在病床的滋味好受吗?你一定还记得过去的事情吧。我的,哥哥。”
耀哉手中的针管悄然扎到了无惨的脖子里,他露出一个意义截然不同的笑容。
“你的心思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懂,既然抓走了我的未婚妻,就把你自己赔给我吧。”
无惨瞪大眼睛看着那双细弱的手从自己身上点过。
“这是我的妻子。”
产屋敷家的主公微笑的扶着脸色苍白身怀六甲的夫人,在柱和会议上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