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蓬塔利埃。”是的,他还要赶去那里报道。这就是他十九年换来的自由!
“我要去干呢。”
她在说什么?干呢,戛纳?
“cannes,你要去cannes。”他决定教她正确发音。
“嗯嗯,干呢在东边?”
“是。”冉阿让叹了口气,她似乎没注意到她的读音完全错误?
“你也往东走?”
“是。”他在出狱时计划了一下路线,蓬塔利埃在北边,但如果直接从土伦往北走,他需要穿过一大片杳无人烟的山区。不,他只有走沿海城镇这些已经开发好的区域,他需要食物、水和休息的地方。
“那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走!”面前的女孩笑容灿烂。她似乎不怕他?一路上,那些男男女女见到他的模样都避之不及。
他和她确实是同路,不过也就一小段路。他到了前面的格拉斯要往北走,而她的目的地戛纳在格拉斯的南方。
“你叫什么名?”
“jean。”这是十九年来第一次有人不带恶意和命令问他的名字,冉阿让想说自己的全名,但是他想到昨天旅馆老板看到他黄护照上名字时瞬间变脸的样子。他顿了顿,“我叫jean”。
“我叫juno。很高兴认识你,john。”
她笑着毫不犹豫地朝他伸手。这是他四十六年人生里遭遇的第一次,从来没有一个人向他这样的人行握手礼。虽然她好像又没有发准他的名字的读音,但……冉阿让看着眼前这只手,没有劳动的痕迹,一只养尊处优惯了的手。他决定不辜负这份善意,他轻轻握了一下就放开了。一只非常柔软的手,这也是这辈子以来第一次。
“现在,你,我,朋友。”她坐到了他的对面,黑眼睛柔和明亮,期待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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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诺安和她的新朋友只在树下坐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等到新朋友站起来,她才发现他的身材实在壮得太有威慑力了。她目测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自己的头顶才到他的肩膀。而他站直挺身后的肩背宽到像门板,感觉拍过来就能压死人。他挽了挽袖口,露出了毛茸茸但是非常结实的小臂。
朱诺安看了眼自己的细胳膊细腿,顿时有些惊骇。她有点后悔邀请组队了,万一这位大哥路上起了歹念,她这是万劫不复啊。不知道昨天那招还管不管用。
她五味杂陈地看着壮汉扎紧他鼓鼓囊囊的大背包,她自己啥财产也没有。她捡起地上的毛衣盖在头顶等在一旁。冉阿让背上他的行囊,戴上遮阳的皮便帽,拿起靠在树干的木棍,示意她可以走了。
两人向东走去,现在看太阳最多不过下午1点的样子。壮汉大哥好像知道方向,朱诺安心下安然了几分,终于不用她一个人在旷野上打转了。不过她的新朋友好像话不多,只是埋头走路,这就让朱诺安想起上学期她报名参加学校社团去布莱顿白崖徒步的事情。她只是想白嫖路费去布莱顿玩,于是临时报名活动,整个团队里只有她一个中国人,还是临时插队的。那一整天,在大巴上,在徒步中,朱诺安感觉自己像跳入油锅一般煎熬。其他社员都是老朋友在一旁说说笑笑,她一个人遗世独立,虽然有人搭话,但也只是出于礼貌。现在比那个气氛还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