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知道,要不是为了小航。别说沈钟岐了,依着沈斯亮的秉性,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答应。
谁都知道,他沈斯亮志不在北京,更不在总/参,他厌烦办公大楼里的人情世故,厌烦那些数不清的文件电话,相比一个儒将,他更愿意做个武官。本想着在南京读完研究生,直接申请去兰州,去甘肃,那地方一望无际,广阔无垠,步战车,坦克,火炮,战友情真,漫天硝烟,才是个归宿。
可到底还是妥协了。
像罗宏民说的,他顶上去了,小航就能少遭罪。他的性子比自己还无拘无束。
出了那幢白色小楼,沈斯亮无意往身后那长廊看了一眼,早就没人了。他问罗宏民:“这院里还住着别人?”
“你问谁?”
沈斯亮一努下巴:“唔,刚那亭子里坐了个姑娘。”
罗宏民迅速就反应过来:“哦,许怀勐的女儿。”
沈斯亮没想到,也吃了一惊:“外头的?”
罗宏民是沈钟岐的秘书,最忌讳谈他人私事,以免让人抓到把柄给沈钟岐造成麻烦,对沈斯亮也是浅言几句,点到为止。
“母亲没了,得了抑郁症,许安排每天来这边做心理治疗,有几天了。”
难怪瞧着那么静,倒是个有病的,可惜了。
沈斯亮点点头,低头笑的蛮讽刺。
许怀勐和沈钟岐一直关系不错,奈何他那个儿子和沈斯亮这帮孩子不对付,从穿开裆裤的时候就打,后来长大都搬出去了,在外头碰上也没少给对方下绊子。
就许家儿子那操行,这小姑娘想认祖归宗?且着呢。
下午罗宏民带沈斯亮去了留园,安排好又急匆匆回去了,只带了司机在外头等他。
江南江南,山水温软之地,哪哪的景色都差不多,沈斯亮在这留园里路恰杭过可亭,观西楼探花房,没多一会儿就腻了,连张照片也懒得拍一张。
他从西门走出来,让司机找个有特色的地方俩人去吃饭,一大早从南京折腾过来,还真饿了。
司机正琢磨着去哪儿,沈斯亮眼神一亮,转身就进了街对面的面馆儿。
他又看见她了。
说来也是巧,霍皙被许怀勐自作主张停了学业以后,每天都去那金鸡湖后头做心理治疗,许怀勐心疼她,下午准她去医院看看年迈的姥爷。反正也是要走了的,能多陪陪就多陪陪罢。
从医院出来,她一人在街上闲逛,逛着逛着,饿了,正好走到这附近,便找了家面馆进去吃。
这南方的面和北方不大一样,分什么冷做热做,是加鸭腿还是加煎蛋,沈斯亮听不懂老板娘说的又快又短的方言,刚要没了耐心,站在他前头的少女轻轻转过身来,朝他清晰说道。
“她问你要热面还是冷面,放不放葱花,有没有忌口。”
那一嘴清脆流利的普通话,毫不拖泥带水!他原以为,她该是个地方气息浓厚的丫头。
她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背着小小的双肩包,一个人找了角落坐着等,像从来都没见过他似的。
沈斯亮瞧着她背影一乐,跟老板娘说道,她要什么我要什么。
这家面馆儿还挺火,四方桌上到处都坐满了人,沈斯亮晃晃悠悠坐在女孩对面,跟她商量:“拼个桌?”
女孩看着他,不说话,那眼神儿看的沈斯亮讪讪的,不是戒备,是压根就没拿他当回事儿,也没听他说什么。
一碗清汤寡水的汤面,细细的,沈斯亮挑起来看看,一筷子也没动,反之,他却看着她把那一小碗面吃完了。
期间他跟她没话找话:“你叫什么?”
她不搭理他。
“多大了?”
她还是不说话。
沈斯亮觉着自己碰了个钉子,有点没意思,终于闷头开始吃饭。
没吃两口,女孩放下筷子,定定盯着他,眼珠转了转。
沈斯亮从碗里抬起头:“看我干什么?”
她怀里抱着双肩包,包敞着,脸一下就红了。
沈斯亮乐了:“没带钱啊?”
女孩更局促,脸跟烧着了似的。
她对钱没什么概念,之前都是姥爷给塞零花,母亲走了以后自己一直在许怀勐那边,吃喝都有人负责,如今姥爷住院,无暇顾及,她今天出门用了点车费,一摸兜,这才发现连碗面钱都不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