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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道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我明日画完。”

宜尔应了声,顺着台阶下了。

……

这一夜,柳孟棠辗转难眠。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宜尔的那句话——

“病弱娇气倒是次要的,主要是不敢反抗,低眉顺眼,逆来顺受。”

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这般不讨人喜。

睡不着便起来继续绘凌光神君图。娟儿陪着她熬了通大夜。

翌日清晨,柳孟棠推开房门,宜尔像往常那样早早在檐下打坐。

夏日的清晨总是凉爽舒适的,宜尔一向怕热,因而分外珍惜这段时光。

柳孟棠没有打扰宜尔,而是在檐下静静立着。

直到小厮来传话。

许是宜尔的到来给老太妃提供了思路,她请来了好几拨道士作法。道士作完法又请完请和尚念经。

就这么念经诵咒整整三日后,辰王在缭绕的烟雾中坐起身,精神好了好些。

娟儿正在打扫庭院,听了小厮传柳孟棠侍疾的话,啪一声丢了扫把。

小厮一走娟儿就嘟囔起来:“先前昏着的时候照顾起来方便,现在醒了难照顾了来找姨娘!”

宜尔睁开眼睛,好奇道:“不该是昏着的时候难照料吗?”

娟儿用袖口揩干汗,语气里带了那么丝嫌弃:“听你这话就知道没照料过人,要么是富贵人家的大小姐,要么是远离俗务的修士。”

宜尔听了也不恼,静待下文。

“先前他半昏不醒时吃喝拉撒都是他人安排的,照料他的想怎样就怎样,醒了就烦人了。”娟儿顿了顿,“要这样要那样,嫌弃这个嫌弃那个。”

宜尔颔首,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柳姨娘本身病弱,也需静养。”娟儿语气里带着些不忿,“他一个大男人,有一堆奴才伺候还不够,还要拉姨娘去!”

宜尔又颔了颔首,深表赞同。

“娟儿,不得胡言乱语。”柳孟棠出声打断,“侍奉夫君是妾室应当做的。”

隔墙有耳,柳孟棠怕有人把娟儿的话听去,惹来杀身之祸。

宜尔听了这话就忍不住蹙眉:“那妻子病了,丈夫是否该侍奉?”

柳孟棠被问住了,黯然道:“我是妾室,不是正妻。”

娟儿小声嘟囔道:“可王爷连位份都没舍得给您……”

“即便是正妻,辰王会去照顾?”宜尔道,“不见得吧。”

“一味要女子付出,自己心安理得地享受,天下哪来这样的道理?”

柳孟棠沉默了。

难听的知了声似乎更聒噪了,宜尔望着柳孟棠心,中充斥着种无奈感。

读话本时,宜尔偶尔能体谅到柳孟棠的情绪。

柳孟棠被养父那套迂腐陈旧的侍夫思想禁锢,从小缺失关怀,辰王稍稍伪装了下她便动了真情,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终生托付的人。

归根结底,柳孟棠只是缺少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

那日柳孟棠在雨中叫板辰王妃时,宜尔还觉得她似乎也不是话本里形容的那般逆来顺受,现下再瞧,要激起她的反抗之心,仍是长路漫漫。

小厮又来催了,娟儿边收拾东西边小声埋怨道:“催催催,催魂呐!”

作者有话要说:火眼金睛的娟儿【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