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魂归黄花岗

徐宗汉见状,也不知该如何劝解,遂岔开话题,道:“你先歇一会儿,我去洗洗手,再来给你换药。”

黄兴却突然问:“看到喻培伦了吗?”

徐宗汉掩饰着内心的极度痛苦,边答边走进洗漱间:“他没有在战斗中阵亡,是被捕之后在江边被铁钉钉死的。”

房间里又陷入一阵死寂……

随后,黄兴沙哑着声音,又问:“罗辉呢,找到他的尸体了吗?”

徐宗汉点点头,道:“已经埋了。”

“还有林觉民,他逃出来了没有?”黄兴带着一丝希望,接着问道。

“没有。”徐宗汉答道,然后她脱掉被泥水和血水沾染的外衣,放水冲洗,以这哗哗的流水声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悲痛。

得知这一连串的消息,黄兴不禁怒不可遏,他左手狠狠地在桌子上一捶,然后操起枪就要冲出屋去。

徐宗汉吃了一惊,赶紧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一把抱住黄兴,喊道:“克强兄,你不能出去!”

“不要管我!我跟那些满清走狗拼了!”黄兴满脸的怒容,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徐宗汉闻言,更用力地抱住黄兴,道:“不能去!外面到处张贴着捉拿你的布告。他们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正到处搜寻你的尸体想去邀功呢,你这样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放开我!就算是死了,也比现在这样苟延残喘来得强!”黄兴用劲挣扎,想要推开徐宗汉,却没有奏效,于是,他大声嘶吼道,“为什么他们都死了,而我却活着?日后我到了黄泉,又怎么有脸面去见他们呢?”

徐宗汉不禁流下泪来,但仍然紧抱住黄兴,一点也不放松,她哽咽着声音骂道:“黄克强!你混蛋!混……蛋……”

在这一声声的斥骂中,黄兴终于停止挣扎,他手里的枪也随之掉落在地上。

“克强兄……”徐宗汉唤道。

黄兴委顿地瘫坐在地上,脑袋深深地垂在胸前。整间屋子,又一次静了下来,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徐宗汉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弯下腰,用依然发抖的手抚摸着黄兴的头发,轻柔地说道:“克强兄,你想哭,就哭吧。”

黄兴却悲痛无声。

徐宗汉见状,再也忍不住心里压抑已久的情绪,她心疼地抱住黄兴,哭道:“我知道,你心里比死了还难受,你不哭我替你哭吧!知道吗,一共埋了七十二个,七十二个同志!他们的血是不会白流的……”

“克强兄,革命大业尚未成功,你怎么能够轻易赴死?再说,远在美国的孙总理还指望和你一起做大事呢!你要是死了,一欧他们怎么办?我……怎么办?”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徐宗汉也不想再掩藏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遂道:“克强,你真要死的话,咱们一起死!若不然,咱们就要好好活下去,为那些牺牲的同志们活下去!咱俩可以再生一个孩子,革命党是杀不绝的!”

“宗汉!”黄兴也将徐宗汉紧紧抱住,鲜血从纱布中渗透出来,渐渐地,浸红了女人的背……

黄花岗起义是同盟会领导的武装起义中最震撼人心的一次,也是影响最大、最悲壮的一次。

孙中山对黄花岗起义作了这样的评价:“是役也,碧血横飞,浩气四塞,草木为之含悲,风云因而变色。全国久蛰之人心,乃大兴奋。怨愤所积,如怒涛排壑,不可遏抑,不半载而武昌之大革命以成!则斯役之价值,直可惊天地、泣鬼神,与武昌革命之役并寿。……是役也,集各省革命党之精英,与彼虏为最后之一搏。事虽不成,而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轰轰烈烈之概,已震动全球,而国内革命之时势,实以之造成矣。”

这次起义的确有如一声春雷,向海内外宣告:辛亥革命的风暴很快就要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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