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白把手袖起来:“这没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她都嫁人了。你就安静点,别冒头,别出错就是了。”
“都能过去的,就需要点时间而已。”季白坚信,“明天就好了。”
“熬点安神汤,让他睡一觉,睁开眼就都好了。”
睁开眼就踏实了。
因为自古以来,都通过婚礼的仪式和身体的融合宣告一个女子的归属。
这是千百年来的规训,男人女人都被如此规训着,都信了。
林嘉的作息一贯固定,虽昨夜睡得很晚,可本就在不熟悉的地方,睡得浅。
到了那个时间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
入眼的帐子是全新的,连鼻端嗅到的气息都不一样。昨夜里全是这气息,充满了帐子里,将她融在里面,同化。
昨夜之前,是陌生的。经过这一夜后,以后就是最亲密的。
这一刻,真的知道桃子说的是对的,过这一夜,人就踏实了,因为知道自己是属于这个人的了。
再无貳路。
林嘉摸上腰上的手,想将那只手拿开好起身。
张安哼了一声,反将她抱紧,睡眼朦胧,低声道:“还早。”
林嘉道:“我得起来烧菜。”
新嫁娘前三日要展露厨艺的。
“不用。”张安哼哼着贴上来,“娘昨天就说了,叫你不用操心这个。叫刘妈都弄好,你起来拿铲子抄一下就行了。”
林嘉担心道:“怎么能这么糊弄。”
“还不是怕你累着。”张安清醒了点,揉揉眼,问,“还难受吗?”
林嘉道:“不难受了。”
“头一回都这样。”张安道,“以后就好了。”
林嘉回想起来还羞,道:“别说了。”
张安嘻嘻笑,抱紧她:“再睡会儿,再睡会儿。”
新婚的小鸳鸯被窝里不着寸缕,盖着薄薄的被衾,微凉的清晨贴在一起舒服极了。
林嘉也闭上眼。
终究也才是十七八的少年郎,咽不下这口气。
因成亲前张氏就跟张安说了:“等你媳妇来了,哪怕她是个丑无盐、母夜叉,你也给我好好把她供起来。”
待收拾好,又去正房请示婆母可还有什么事,若没有,她便收拾一下嫁妆。
她招手:“宁丫头,宁丫头,过来。”
甚至比起旁的人,她的心态要从容得多。昨夜已知张郎温柔,出嫁的惧意便去了一大半了。
“可读书人家讲究太多,姑娘无父无母,还是姨娘的亲戚,真的读书人家又过不去这心里的坎。”
今天,看到那张不输给探花郎的脸,小宁儿忽然心中有种难受。
林嘉道:“我来。”
张安抱她抱得紧,还非要捉着她一只手。林嘉认他捉了。
至于妾室,她倒不在意。
心里踏实了许多。
林嘉回厢房去,她才终于舒了一口气,翘脚歪着去了。
张氏嘁道:“读书人家就是事多。”
张氏端着累了一早上,腰都酸了,正想歪会儿,媳妇进来了,赶紧又坐端正。听林嘉说了,忙摆手:“你忙你的去,我这边没事了。”
家里的丫头唤作英子,也在帮忙。两个人见着她唤一声:“奶奶。”
阳光直晒到院子里,晃眼。
林嘉想,原来紧张的不只她一个人。
士农工商,士和农才是良家,工与商不算是良家。
如今证过贞洁,脸上十分有光,送客的时候都笑吟吟的。
张氏心想,礼恁多。
待弄好早饭,送到正房里去,张氏端坐着等着她呢。房里还有一群人,都在等着新媳妇。
小宁儿还记得,她是第一次离翰林那么近,听翰林说那么多话。
姑娘这被妥善安排的婚姻,这被算好了的一生,该是安安稳稳的吧。
读书人家嫌做妾辱没了,商户人家却够都够不着。
尤其张氏,内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夫人道,美人当然配美人,便在几家里选中姑爷。”她十分机灵地说,“我呀,一看到姑爷就想,夫人选的可太对了。”
张安也有点小心思,因婆婆们通常不喜欢媳妇太漂亮招人,或者瘦弱不好生养,偏林嘉两样都占了,他在跟张氏说林嘉的情况时,旁的都说得清楚,独她长什么模样一句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