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够了,出来看一眼,看到了小宁儿在院子里端着水壶往厨房去。
林嘉原以为,到了陌生的环境自己必定很拘谨,一定会有一段难受的适应期。
再醒过来,是小宁儿在外面提醒:“该起了。”
新妇下厨的成品再摆出来,大家都尝一尝,都赞。
先敬婆婆茶,改口称母亲,得了一只赤金镯子。样式不新,但新炸过了,颜色很新。
小宁儿道:“当然有了!好几家呢,只都不中意。”
其实正常她也不乐意找个父母双亡的,只家里眼见着要败落,儿媳的人脉关系扶一家于将败,这个短板就可以忽略过去了。
小宁儿小跑过来,行礼:“奶奶何事?”
今晨再看到众人的紧张,另一半也去了。
匠户和商户都要贱一等。打仗拉壮丁,填完罪人,就拉赘婿,拉完赘婿就是商户了。
小宁儿站在正房的台阶上,想起了那个月华一样的探花郎——他什么都算到了,整个事情没有一点纰漏。
张氏大方地摸了两个钱给小宁儿。
羞煞个人。
林嘉一入手,刘婆子就看出来她是真会下厨的人。
不是个事。
昨天,第一次看到他。她十分替林嘉高兴。
“媳妇这么多的嫁妆,没别家求的吗?我家这是烧什么香,竟有这样的好运气?”
如今啪啪打了那些乱嚼舌根人的脸,痛快。
张氏心心念念重振家业,只想着得的实惠了,觉得丑点也能忍。
回来看林嘉脸红得要滴血,这媳妇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举止仪态都与常人不同,张氏原有些怯她,见她这样,心头一松,笑道:“收了吧,收了吧。”
百姓家却有晒床单的习俗,如闹市喧哗。
只心头的芥蒂就这么被化解了,一切都说得通了。
两个人忙给她找围裙,帮穿上。
嫁妆里有提前准备好的荷包、帕子、鞋子,按照亲戚辈分一一奉上。也收了回礼,有薄有厚,看得出来各家情况不一,或者大方程度不一。
因姑爷长得那样好看。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儿子读过书,还是因为儿子生得好。还是因为张家烧了高香,这是纯纯地要转运了。
因张氏想的和王家姑娘一般,都觉得林嘉嫁妆越多,人就越磕碜。
别的亲戚也是十分拘谨。好几个人穿的衣裳看着硬硬的,一看就是新浆过的。
一早晨便这样过去。
手攥着手的,也让人心里踏实,竟真又睡着了。
都十分拘谨。
昨天,她也惊到了。
天都大亮了,这比林嘉平时起得时间都晚了些,忙慌乱穿衣。张安还道:“不急不急,你别慌。娘不会说你。”
小宁儿笑着接了谢了,抱着水壶从正房出来。
小宁儿看到张安从前面院子进来了,想来是把外院的亲戚街坊也都招待完打发走了。
哪料到,这个家里除了她和张安,所有其他人都比她更拘谨。刘婆子小心翼翼,英子就差走路同手同脚了。连张氏在她面前都端坐得跟祖祠画像里的老祖宗似的,一动不敢动,一看就是硬撑着,很紧张。
想到昨日街坊邻居们艳羡的目光,张安十分得意。
林嘉起了往厨房去,果真刘婆子都弄好了。
林嘉忙和小宁儿一起将单子收了。
张安当时就想笑。
她道:“我们姑娘什么都好的,就可惜父母都不在了。我们夫人最爱美人,怜惜姑娘,给她办了一份嫁妆,又让她与嬷嬷认作干亲。只问她想找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别的要求,只坚定了心思一定要找读书人,不肯改。”
他说,她容貌出色,难免遭人疑心。世间常情如此,不必气愤惊讶。若有人探问,不管是街坊亲朋,还是张家的人,你这般回答……
那声音不疾不徐,听着就让人心里稳。
小宁儿抱着水壶,心想:来了。
只送客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的杆子上晾着床单,带着血迹,林嘉只羞得抬不起头来。高门大户里用白绫,仆妇收了只与婆母看一眼验过就行了,如静室悄声。
昨日盖头揭开,她人懵了。陪嫁丰厚的媳妇过于漂亮了,又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以至于不得不想歪一些,担心自己儿子接盘。
便她不这样想,旁的人也会这样想的。
她看着他去了厢房。
她笑眯眯,把小宁儿唤到正房里,抓了把糖给她,开始扫听。
因之前也有人风言风语,说张安生了一副潘安貌,就是为了王家姑娘准备的。气得张安想打人。
“也有跟咱家差不多的,也是家里儿子读书的商户人家,可比来比去,嬷嬷跟夫人说,谁都不如张小郎生得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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