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失去意识,但得到了最好照顾,非但不虚弱反而精力旺盛的他,会是个什么姿态——他自己也不好预测,所以才反复强调,禁止诸伏景光英勇作死。

可惜没制得住。

忍无可忍的高危兽类已经烦“醒”了。

掰断笼子的铁栏走出来,红发男人喝光了茶,抬脚跨过诸伏景光的“遗体”,在四处皆显陈旧的老宅中行走。

他的脚步可以说无声无息,光脚踩在内里脆弱的地板上,木板只发出最轻微的嘎吱呻吟,仿若只有一道红色的幽灵从上方飘过。

不算在木屋里那三天,男人断断续续睡了两天半,起身后的形象自与平日相差甚远。

唯一跟“齐整”沾边的手套,是诸伏景光摘下来后再给他戴上的。

他还穿着几日前的衬衫和西裤,虽然因为不会出汗,全身上下并不会弄脏,但往日尽显优雅庄重的单衣明显皱得不能穿了,将修长双腿细致包裹的裤管也往上错了些许距离,每走一步,都会露出一小截比显示在外的肤色更白的脚踝。

每天早上都会编好的发辫早就蓬乱,掉出了许多微卷的艳红碎发,少许挂在耳边,又有不少滑进微敞的衬衫领口里,与脖颈间的洁白对比鲜明。

男人似是被落到衣领里的碎发扎得有些不舒服,五指贴着后颈往上插进了发辫的尾端,向后随意地拉扯了两下,松垮交织的长发就被他轻而易举解开,披散在凌乱衬衣的背后。

这时他已经找到了诸伏家的浴室,诸伏景光买来想给他换的全新衣物也一起带了过来。

半个小时后,浴室大门重新打开。

从里面走出一个热气腾腾,焕然一新的男人。

——哦,修改一下,热气的确在腾,但似乎并没有“新”。

男人竟然还是套上了那件应该毫不犹豫丢掉的衬衫。

能让骨子里挑剔至极、只剩本能后更没耐心的他委屈自己,只能是诸伏景光给他买的衣服太遭嫌弃,他宁肯穿皱成山脉地图的衬衫,都不想碰那件毫无美感可言的厚绒卫衣。

洗过的红发并没有打算吹干,全部湿漉漉地搭在肩边和身后,不过一会儿,发丝上的水分就把衬衫也弄得湿透,轻薄的布料紧贴住身体。

男人对此并无反应,他走到哪儿水就滴到哪儿,接下来便要满屋子找风衣。

对,他的风衣,也是早早深刻进本能,成为“源千穆”生命中必不可少的重要部分。

勤俭持家的诸伏景光做不出把奢侈品外套就地扔掉的败家行为,因此带友人回家的当天,就把那件受害不浅的风衣给洗了。

他很谨慎,用的手洗,洗完晾干熨烫平整后立即收纳,以免再出风衣被风吹走,导致他的负债再加几百几千或者几万美金之类的惨剧。

可能由于吃一堑长一智的神经过敏,诸伏景光将洗好的风衣藏得十分严密,生怕被谁偷走了似的,男人在偌大的屋子里找了半天,竟然还是没找到。

“…………”

男人神色死寂,眼里的黑潮却翻起了微不可见的浪花。

没有找到风衣的他,带着滴滴答答的滴水声,步伐缓慢地倒回了诸伏景光躺尸的卧室。

无声无息地走近,驻足。

室外天然的光线未能穿过打开的纸门,照进略暗的卧室中来。

来自冷酷无情黑恶势力的暗影,再度将悲惨无助的诸伏警官覆盖。

这道穷凶极恶的扭曲暗影短暂停顿了一会儿,忽然俯身,同时伸出了手,状似要把这个擅自藏起自己风衣的家伙敲起来。

“……唔……千……”

凄凄惨惨晕倒中的笨蛋恰到好处地哼唧了一声,男人即将碰到他的指尖悬滞在半空,但最后还是落下。

他把脸朝下趴伏的诸伏景光翻了个面,莫名有点像在给咸鱼翻身。

咸鱼被“砰咚”的第二下,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