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蒙竹捂住自己后脑勺,厌恶地退开半步:“戴雪明,你带他来干什么?你明明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
“他不会说出去的,我保证。”在场所有人里面,最不可能说出去的应该就是许驼。我看向董医生,“这个医生是……”
“啊,你好,我叫董泉鸣,是这个科室的医生,今晚值夜班。”
“……”我惊愕地瞪着祁蒙竹。
“董医生将18床介绍给我。”祁蒙竹说,“18床愿意被我……”
说到一半,他看了眼许驼,没再说下去。
18床,真是够巧的。
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搞不懂,许驼追问:“被你怎么样?”
“……戴雪明!你让这个人出去!不能让他知道!”
“我不是故意为难你,只是有些事情我必须要弄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许驼抱着双臂,上身微微后仰,调整呼吸。我了解他的小动作,这说明他真的快没耐心了。
我只能再次为他作保:“你说吧。我发誓他不会说出去。”
听见我的保证,祁蒙竹这才打算开口。和当时向我摊牌一样,他露出那种略带傲慢的表情:“你听了不要害怕。”
许驼皱眉。我叹气。
“我想……”他故意停顿了几秒,像揭开一盘好菜,“想杀一个人。”
“……”许驼抱着双臂靠在门上,等他继续说下去。又过去几秒,他发现祁蒙竹居然已经说完了,不禁睁大了眼睛:“然后呢?”
如果不是还忌惮旁边这位奇怪的董医生,我是真的要蹲在地上笑了。毕竟有陌生人在,我只能竭力忍住,嗤笑一声而已。
“——好笑吗?”这时,旁边的董泉鸣忽然说道。
我抬起头,发现这人在看着我,用一种悲悯的眼神。
“祁先生想试一次‘主宰生死’,他可以去东南亚其他国家,随便选择一个下手对象,甚至出钱找人成为被害人……明明有着为所欲为的能力,但却选择节制、自律和忍耐。”董医生黑色的眼睛望向我,如同古井深潭,“我很尊重祁先生。他希望选择一位自愿死亡的对象,给予对方无痛苦的死亡,而不是滥杀无辜。这难道不值得敬佩吗?”
“听听,这难道不值得敬佩吗?”我压低了声音,轻声和许驼重复。
“那……奖他一朵小红花?”许驼问我。
我们俩在扯皮,祁蒙竹清了清嗓子:“总之,我准备待会儿去送走18床。那是个年轻人,得了胰腺癌,已经晚期了。他每天都痛苦得想去死,但没有自杀的勇气。”
目前,国内还不能安乐死。死亡不属于可支配选项。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那人真的病入膏肓,无药可医,活着只是徒增痛苦,那么祁蒙竹的出现未尝不是他的希望。
董医生支开了值班护士,和祁蒙竹去护士站做准备工作。我跟过去看热闹——主要是许驼的伤还在痛,他在值班室休息,让我去弄几支止痛剂。在癌科病房,这玩意儿并不难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