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又摸了摸脸。
他想到董灵鹫亲他的时候,还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庞。
他沸腾的血液骤然冷却了一霎。郑玉衡想起董灵鹫跟李酌交谈时,偶尔会向自己这边的方向望过来,言辞声响虽然不大,也能听到似乎提到了先帝。
郑玉衡板着脸把手放下了。
所以,娘娘是想起先帝了吗?是因为自己长得像那个男人?
那她亲我的时候,心里是不是在想着……别人。
郑玉衡心中针扎一般地刺痛了一下,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以做调整,脑海中却盘旋着董灵鹫那个审视端详的眼神,反反复复地难以褪去。
直到东暖阁的门被敲了敲,一个熟悉且端庄的女声响起:“郑大人是否安置了?”
内侍答:“刚回,请姑姑稍候。”
让医官夜宿慈宁宫,值夜不归的时日长久到了这个地步,就是往上数再几个朝代,也从未有这种先例。所以郑玉衡明日务必得要回太医院一趟,否则就连新任院正都要忘却他的名字了。
不等内侍前来询问,郑玉衡便起身开门,见到瑞雪姑姑那张平静如一、没有表情的脸。
“女尚书。”他尊重地行礼。
“郑大人不必客气。”李瑞雪不待他礼毕,便回以相同的女礼,而后被请进暖阁当中。
瑞雪姑姑先是看了他片刻,又让一旁值守的内侍去门外等候。她正襟危坐,脊背挺直如松,从怀中捧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却没交给郑玉衡,而是严肃地道:“郑太医。”
郑玉衡眉目温文,谦和应答:“有何要事,请姑姑吩咐。”
瑞雪道:“确是要事。有一件,原本不需我来嘱托,小郑大人一定能做好的。但不得不有这么一个形式,既然太医已经进过娘娘的寝宫,又……”
她目光隐晦地扫了一眼郑玉衡的脸,顿而又续:“又这么受宠爱。日后便万万不可与旁的女子有私,否则即便娘娘海涵,无论前朝后省,都不会放过你的。”
郑玉衡心如止水,道:“请姑姑放心,我在太后身畔侍奉,已是自惭形秽,绝不敢玷污她……更不敢辱没娘娘的这份垂爱,这也是辱没了我自己。”
瑞雪有些意外,她倒是没想到时至今日,郑玉衡还说“不敢玷污”,那她在帘外听到典籍落地的细碎声响、加上他唇上这伤,还能是太后娘娘自己亲上去的不成?
在瑞雪脑海里,定是这位恃宠而骄的小太医,趁着娘娘疲累放松时暗暗勾引,激烈得甚至咬到了自己。而她们太后娘娘,一世端庄雍容,一举一动莫不合乎法度礼仪,堪为天下人的表率,不过是稍微松懈、稍微放纵了些罢了,这才是符合她认知的事实嘛。
倒是看不出小郑太医外表这么纯善的一个人,面对太后娘娘,也学会卖弄起无辜可怜来了,还这么炉火纯青。
瑞雪虽然误会了一些,但她也知道郑玉衡虽然在邀宠上有点心机,但对娘娘还是十分坦诚的,所以也并未深问,而是继续道:“还有另一件事。”
她将手里的书册交给了他。
郑玉衡原本以为是什么宫规法度、教诲之言,然而拿在手里,却发现这竟然是一本房中术的图文详解,光是封面上这几个墨迹清晰的大字,就足以让他指尖一缩,仿佛被烫到了。
“男女居室,人之大伦。”瑞雪一板一眼地道,“国朝当中,多有以房中术休养生息,拿来强身健体的,似乎也很有些养生的效果。人之大欲存焉,既要克制、又要舒展,小郑大人若是不参详一二,败坏了娘娘的兴致还在其次,要是不能保养她的身体、反使皇太后陛下受其害……那就是郑大人、以及我们这些人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