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猛地回过头来。
一瞬间眼神惊骇。
不,不能!
她连声音都变得尖利:“一个梦而已,如何能当真!”
桑棠道:“可我等了太久了,每次你都说打听到了消息,但每次都找不到……他,还是死了吧?”
“他怎么会死?”太后吸一口气,柔声道,“他当初就是你们当中,最强大的那个,他那能力,这世上哪里有能置他于死的力量?”
桑棠冷淡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心口,道:“你没见识过那样的东西,就不要说这样的话。我比他弱不了多少,可如果不是我心生偏了,我早就死了。”
“你在骗我是吧?你一直在骗我……”桑棠道,“池凤郦死了,归海生死了,他们当年逃得一命,僻处海疆,终生未出,用一生的时间来治伤。最后还是死了。一个死于雷电,一个藏于火中。”
“不……不……归海夫妻如何能和你们比?他们会死,但你没死,端木就一定不会死……”
“就算他不死,可能也和归海夫妻和我一样,缩于某地不能动弹吧……然后你找不到,而我也缩在你这里,那此生如何能再次相逢?或者即便是相逢,这样的我他也不愿意看见吧,龟缩于女子后宫,为活命做女人打手,不见天日,活得像一条狗……”
桑棠眉宇间浮现一抹厌倦。
原本寄希望于这个拥有天下最大权势的女人,能帮自己找到他。
但是许多年过去,一次次生出希望,一次次失望。
再后来看见萍踪,住进了她做的冰屋子,终于能够看一看这世间的光。
萍踪偶尔会来看他,给他的冰屋子加固,他坐在里面,想了很久。
想萍踪说,池凤郦死前,眼眸里闪耀着对自由的渴求。
他觉得可笑。
当年叱咤天下,纵游山河的三狂五帝,怎么最后都活成了苟延残喘的狗呢?
又一次失望来临时,他忽然想,就这样吧。
离开这里吧。
在日光下行走,走遍山川去寻找他,若有一日在路途中死去,那也是死在阳光下,天风中,死在寻找他的道路上。
胜于一生龟缩角落,不见故人,不见日光。
“我走了。”桑棠疲倦地道,“你好自为之。”
“别!”太后惊恐地拽住他的衣袖,“你不要命了!你能走出去吗!”
桑棠抬起手,日光打在他近乎透明的指尖,他道:“我怕的,从来都不是死。”
“可是你离开了,你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再见他了!”
“本来就没有希望吧?”桑棠淡漠地道,“现在我希望死在日光之下。”
他衣袖忽然就从太后抓得紧紧的手指中垂落,下一瞬已经像一片黑云飘在了屋顶上。
太后绝望地跪在冰冷的云砖地上,手指抠紧了地砖的缝隙,心跳太急用力太过,指甲劈裂都不晓得。
她只知道,如果不留住他,自己就真的完了。
黑色的云微微一动。
“他在燕南!他在燕南!”
黑色的云停了下来,但随即桑棠就讥嘲地笑了,“你以前也说过他在燕南,但是并没有找到。你还说过在九绥,在雍凉,在辽东……哪儿偏远你往哪儿说是吧!”
“这回是真的,真的在燕南!”太后的指甲要劈了,嗓子也要劈了。
“行啊,那我就去燕南找。”桑棠道,“有人嘲笑我,堂堂大宗师,找人还要人帮忙,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你找不到的!”
桑棠的眼眸忽然凌厉地垂了下来。
“他已经被铁慈暗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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