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的“星流”此时才落地,被“明王镜”激发的灿烂光华随着李舒松手,逐渐消失。
苦炼门门主英则的独门武器铁扇“星流”失踪在四郎峰附近,许多人都曾在山脚挖泥扒土寻找过。
“星流”沉重无比,有苦炼门独门内功加持,便可焕发奇特光华,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兵器。
场中一片寂静,直到“星流”光华彻底消失,成为一把平平无奇的灰黑色铁扇,才有人出声:“……这只能说明他练过苦炼门内功,怎么就一定是英则了?”
说话的是栾苍水。
连欧阳大歌都震惊得不敢出声,他倒是说得清脆:“咱们早就知道苦炼门恶徒潜伏在大瑀,一直都在四郎峰附近活动。总不能抓住个苦炼门门徒就说他是英则吧?这英则长得可跟明夜堂发的追缉令完全不同。”
“呸!你们栾家人,当然帮栾家人说话!”有人大喊,“管他是不是英则,都杀了!杀了!”
人群中立刻有人发声:“吵什么吵!不能便宜了他!这人一直在浩意山庄住着,浩意山庄又怎么说!”
在曲青君举掌打向李舒的时候,栾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剑柄,身子微动。
只是他一动,于笙立时按住他手臂:“干什么?”
栾秋并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一半的他很冷静,疯狂思考着能让浩意山庄从这件事情里脱身的办法,一半的他只看着李舒,哪怕李舒根本不给他半个眼神。
关于李舒的所有往事,海浪一样在他心里翻涌。他对商歌的话并未全盘相信,但那超出想象的痛苦,又绝对不是仅仅依靠杜撰就能完全毫无漏洞地讲述。
李舒猜测,那些总是即使把话题转到浩意山庄身上的,应该是曲青君安插的人手。
场中议论声越来越大。
李舒很想、很想看一眼栾秋,但他不敢。再看就糟糕了,他担心哪怕和栾秋对上一个眼神,都会让在场的江湖人在栾秋身上多加一分不必要的指责。
耳中尽是嗡嗡的声音,各种议论,还有曲青君那能穿透一切的、志得意满的话语。
“……浩意山庄确实要给我们一个说法。我大哥走后,嫂嫂将我赶出山庄。她见识短浅,毫无经营管理之能,把好好的一个山庄料理得一塌糊涂。她死后山庄便落入栾秋手中。”曲青君看向栾秋,“你并非曲家子嗣,山庄应该是曲洱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于笙愤怒:“你说什么?师娘一直记挂你,你居然……?!”
栾秋却很平静。
曲青君滔滔不绝,说的也只是他们早就听惯了的事情。
栾秋欺骗曲洱、栾秋和曲洱之间古古怪怪、不清不楚,曲洱傻得把家业拱手相让……等等等等。
但江湖中不少新的帮派,或是最近几年才声名鹊起的年轻人,对这些往事并不清楚。浩意山庄此前籍籍无名,突然之间变成江湖上颇受敬重的帮派,本来就让许多人心怀不满。曲青君如此煽风点火,吵嚷之声越来越响亮:“无耻!卑鄙!”
这话甚至让栾秋笑出声。
他想起李舒总在山庄里愤怒地跳脚,手舞足蹈地喊:你们江湖人好卑鄙!好卑鄙!!!
当时不明白,现在才懂得他的真正意思。栾秋低声说:“确实如此。”
台上,曲青君拿出了怀中的一件玉佩。
金珠锁在镂空的玉里,泠泠轻响。
李舒下意识去摸胸口,才知刚才那一掌,曲青君竟然把他一直贴身收藏的这东西摸走了。
“曲青君!!!”他愤怒地失声大吼。
玉佩在日光中晃动、闪光。
于笙看看玉佩,又看看栾秋。栾秋盯着曲青君手中那东西,轻轻一笑。
如他所料,曲青君举起玉佩,仿佛那是一件暴露在日光中便可彻底钉死栾秋的罪证:“此物各位陌生,但浩意山庄和栾家人必定认得。”
栾苍水并不认得,但曲青君这样一说,便增加了可信度。
她将一切娓娓道来:玉佩的来历,它对栾秋的意义,栾秋又如何与苦炼门门主英则勾勾搭搭,还以玉佩定情。
“男子相亲,已是不伦。”她俯视众人,目光落在栾秋脸上,“更何况你是浩意山庄,他是苦炼门。大哥如何死去,栾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了!”
场中先是一静,随即哗然。
窃笑的、议论的、拉长脖子看栾秋什么模样的,乱成一团。
连起先为栾秋说话的欧阳大歌也吃惊不小,喜鹊山庄三兄弟撺掇他出声,他脸色阴沉一掌拍得那三人不敢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