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秋!这是怎么回事!”他大吼,“是真是假,你得给一个说法!”
场下的小小混乱短暂地分散了曲青君的注意力。
李舒忽然从地上一挣而起,撞开谢长春,朝曲青君冲过去。
他张开被镣铐锁紧的双手,从曲青君手中,夺下了那块玉佩。
才刚把玉佩抓紧,曲青君便踹来一脚。李舒横空飞起,又被谢长春抓在怀里。
曲青君目光转向谢长春。只有场中高手看得清楚,谢长春出手迅速稳当,双足咬定地面,在抓住李舒的瞬间,卸了曲青君的力气。
李舒只是胸腹剧痛,但没受重伤。他一擦嘴角的血,把玉佩紧紧攥在手里。
“看来此物确实对你们非常重要。”曲青君笑道,“竟然冒险从我手中夺走……”
“当然重要,这是我的战利品。”李舒笑道,“是我从浩意山庄骗走、偷走的东西里,最能羞辱浩意山庄的一件。”
信口雌黄,这是李舒最擅长的。
不过是随口扯谎,他根本不需要时间准备,张口就能说出一大段。
被章漠打伤后如何逃跑,路上遇到曲洱、曲渺渺这两个太过热心善良的孩子,又如何撒谎骗得他们同情。
进了浩意山庄,如何装作虚弱无比,重伤难愈,欺骗栾秋、于笙,把他好好地照顾到痊愈。
这两人也曾怀疑过他,逼问过他,但他对自己心狠,可以在身上划出无数伤口,伪装成武功平平的江湖人。他俩又是最实在善良的江湖客,救危救难,从无二话。
曲渺渺太小,曲洱把她护得太紧,他无从下手。于笙又有栾苍水、谢长春两人作梗,李舒生怕被这二人发现自己身份,最后把目标定在栾秋身上。
栾家弃子,小小年纪便肩负重任,栾秋身边只有同门,没有朋友。
他一心只为浩意山庄奔忙,从来不沾风月之事,是苦炼门恶徒最喜欢的猎物。
李舒是什么人?苦炼门恶名昭彰的毒物,杀人砍头从不手软,更何况是欺骗一个对自己有无穷善意的江湖侠客?
他利用了栾秋的善良和仗义,一点点地接近他、迷惑他,最终从他手中骗来了母亲最重要的遗物,更骗走了安放在山庄暗室的两把重要武器。
“这是我要带回金羌的东西。”李舒忍着身上的痛楚,朗声大笑,“这是我战胜了你们大瑀江湖和浩意山庄的证据!浩意山庄仗义,有侠气,你栾秋一身正气,坦荡如天地,那又如何!最终还不是要败在我的手里!”
他摇晃手中玉佩。
“我已经证明,你们大瑀正道人士所谓的道德仁义,全都是纸老虎!不仅毫无作用,还会被我这样的人操纵!”他笑得愈发大声,胸口裂痛如火如炽,“什么侠义什么正道,在我看来,都是自私卑鄙无耻的蝼蚁!”
“去你娘的!!!”一片震愕中,韦问星忽然跳起,他的怒吼甚至压过了李舒的狂笑,“好你个苦炼门毒物,才是真正无耻!”
他这一吼,众人纷纷醒觉,茫然中被带动着嚷嚷起来:“可恶!”“你竟真的骗了我们!”“杀了他!栾秋,杀了他!杀了这个混帐!”
恶言秽语水浪一样拍向了李舒。
他看向场下,本以为所有人都会愤怒痛骂,却意外在人群中见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他给他们的帮派起过名字,和他们一起喝过酒,在雨中搜寻过渺渺。那些在江湖上排不上名、连武功也平平无奇的人们,刚刚为了他跟云门馆的弟子起冲突,有几个脸上还带伤。
此时全都怔怔看他。难以置信,不可理解,还有被欺骗的伤心与痛苦,树影一样在他们的眼里摇动不止。
李舒死死站定,不让自己后退半步。
曲青君万没想到,李舒竟用这个办法来洗清浩意山庄身上的污水。
她正要挽回局面,韦问星又嚷嚷了一句:“都是苦炼门恶徒和云门馆说话,怎么不让浩意山庄说一句!”
人们目光转向栾秋和于笙。
于笙同样被李舒说的话震惊。她不知如何辩白,心底却怎么都不愿意附和李舒的话——哪怕她知道,这是李舒给浩意山庄的救命稻草。
“他又撒谎。”栾秋声音清朗,平静而沉稳,“那玉佩不是他骗走的,是我心甘情愿给他的。”
场中瞬间落针可闻。
曲青君料想过许多浩意山庄可能应对的法子,她没有想过栾秋会这样说。
李舒睁圆了眼睛,那攥着玉佩的手因为疼痛和更强烈的什么,而不停发抖。
疯子、疯子、疯子!他的目光确凿无意地痛骂栾秋:你比鹤长老还疯!
“他欺骗我,欺骗浩意山庄,是真。”栾秋看向李舒,“我和他有过一段情,也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