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阁老忽在此刻睁开双目,轻笑一声,问道:“好过庸庸碌碌做乌龟?”
洛金玉一怔,看向他,忽然有些脸热。
“怎么,刚还气势汹汹,忽然又不好意思了?”喻阁老笑着道,“是你齐先生和我说的。”
洛金玉想起沈无疾和自己说过,是沈无疾请来齐谦出山,方才说动喻阁老冒着得罪君亓的风险为自己翻案。他本欲拜访齐谦,可碍于如今事态复杂,怕贸然拜访会给齐谦惹来麻烦,暂且作罢。
如今喻阁老说起,洛金玉敬重问道:“齐先生可好?”
“挺好的,他自你出事后怒而辞官,回老家开了私塾,活得比我自在快活。”喻阁老道,“他也想你,天天念叨着待事了,就要和你好好叙谈。”
洛金玉垂首道:“请阁老代学生言,学生之事有扰先生,实在愧疚,待事了,学生必负荆向先生请罪。”
他听喻阁老说起齐谦,刚刚那满身的刺又通通收了回去,成了温顺恭让的学生。
喻阁老摆摆手:“若我说,他也让你远离沈无疾呢?”
洛金玉一怔。
“孩子,这事上恐怕无人不让你远离沈无疾。”喻阁老叹道,“你仍要执意吗?或者我再说句失礼的话,你设想一番,你的母亲,是不是也会和我们一样想法?”
洛金玉想了想,低声,却极郑重、极坚定地回答:“不会。”
喻阁老:“……”
“我母亲只教我抱诚守真,不教我以偏见待人。”洛金玉道,“若沈无疾乃大奸大恶之徒,我不会与他为伍,可他不过因自幼经历导致性情乖张了些,行事偶有出格,却无大是大非之过,我认为,只要对他多加劝管,假以时日,他亦能成力士、张永。”
喻阁老沉默半晌,问:“你倒也可以先假意应承我,先翻了案再说。如今你拒绝得如此干脆,我一把年纪,怎么下台阶?若我恼羞成怒,不为你翻案了,你或许也无所谓,可沈无疾为你徇私的罪责不就小不了了吗?”
洛金玉显然完全没有过这种打算,他道:“我不撒谎,直就是直,弯就是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
“这时候,为了你的求直寻真,也不顾沈无疾了吗?”喻阁老微笑着问。
洛金玉沉默片刻,道:“那是另一件事了,我亦不会因与他私交,就要蒙骗阁老,他看重的,亦非这样精明世故的洛金玉。”
喻阁老叹道:“你这看起来当真无情,看着倒叫人可惜了沈公公一片多情……”
洛金玉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