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景轩路过书案,瞧见上面一片狼藉,纸笔横飞,地上还碎了一个放置画卷的花鸟纹方瓶。这瓶子原先放在窗户旁边,好生生地也碍不着谁的闲事,如今碎在这里,必定是有人刻意砸的。
付景轩绕过破碎的瓷片,心道,怪不得人传方泽生痴傻疯癫,喜怒无常,竟是这么来的。
他提着酒壶上了木榻,盘坐在方泽生的对面,单手撑着棋桌支着下巴,摸起了一粒白子,待方泽生黑子落定,不声不响,截他了半目。
灯光昏暗,方泽生眉眼沉静,每落一子,都要思量许久。
这棋局没什么可杀,不过是看谁能抢尽先机,占住机会,若错漏一步,便要从头再来,甚至满盘皆输。
“你为何不落在这里?”付景轩两指夹着棋子,点了点棋盘上的一处空位。
方泽生没有应声,一缕长发随着歪斜的身体垂在鬓角处,许久,终要落子,却是打算避开那个位置。
付景轩挡了一下,没等他把黑子落定,便把他手里的棋子捏了过来。
他此时握有两子,一黑一白,躺在掌心分明可见。
“你等的机会来了?”
方泽生抬眼看他。
付景轩与他目光交融,似是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既然机会来了,捷径也来了,为何不走这条捷径,反而要绕出那么远?”他一边说,一边将那枚从方泽生手里拿来的黑子落在原本的位置,又将自己的那枚白子压在上面,也落在了那个位置。
方泽生并未开口,拿起一枚新的棋子轻轻摩挲。
付景轩上半身压着手臂,向前一倾,厚着脸皮道:“不会是舍不得用吧?”
方泽生眨了下眼,手中的棋子随之落回了棋罐里,淡声道:“你何必淌这趟浑水。”
“何必?”付景轩倏然一笑,桃花眼中火苗窜动,他今天喝了不少的酒,脸颊酡红,醉意熏熏,言语中带着微微酒气,放浪道:“凭我喜欢,凭我愿意。”
第14章
付二爷这两句话说得甚是狂妄,说完酒劲上来了,“哗啦”一声,毁了半场棋局,趴在棋桌上呼呼大睡。
方泽生看了他些许,抬手将棋盘上叠在一起的两枚棋子藏在手心,又把手臂放在棋桌上,歪着头缓缓地趴在上面,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付二爷睡着了,倒是多了几分说不上来的憨然可爱,红着脸庞,嘴上嘟嘟囔囔说着不明不白的梦话。方泽生听不清,便微微抬了抬耳朵,仔细听他说道,“我跑坏了三双鞋……吃了半个月的凉馒头……你竟然躲起来不见我……你可真是!”说着声音高扬,忽而半眯着眼睛坐起身来,方泽生还以为他醒了,才想收敛目光,就见他胡乱指着花格窗棂,醉醺醺道:“你可真是好有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