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允代代有欲子,才华横溢、风华绝代。圣人以身祭天,上天才赐下如此福分,汝等并非怪物,而是天命所望。我等将你送至自由之地,也是一片苦心。”
“可惜,可惜……妇人家人心浅薄,定欲太偏,终究难承天运。”
蜜岚女王的笑容越来越大,寒风吹起她的长袖,煞气与仙气混作一处。
“欲子?定欲?朕且问你,那差点要了朕命的‘血丝怪病’,就是定欲么?”
国师温和颔首:“确实如此。”
女王握紧手中的帕子,笑容有些扭曲。晴天之上卷起乌云,云层中传来隆隆雷声。
她的绝望越发浓重,裹挟着凌乱的碎片。定欲时的记忆,很难说是祝福还是诅咒,她注定一生无法甩脱。
女王许洛身患咳血怪疾,难以生养,因而被皇家冷落。她入宫多日,王族仅仅把她当个漂亮摆件供着,只给了她一个叫阿桃的女奴。
然而无心插柳柳成荫,两点浮萍相遇,女王有了此生第一个友人。
某个春日,她收到了这条手帕。阳光之下,女奴阿桃双眼闪闪发亮,笑得无比灿烂——
【收着吧,我绣的!我记得今儿是你的生日。嗳,咱俩都被孤苦伶仃地困在这,总得彼此支持才成。】
【我从我家妹子那学了大允的歌,我唱给你听!大允话怎么说来着,暖、暖风有情桃枝俏……】
【可惜我家都是皇奴。要不我肯定要走遍全国,到处唱歌。阿洛,你将来想做什么?】
明明只是一个笑容,却是她此生见过最美的东西。怎样都好,她还想再看一次。
也许她可以实现那人的愿望。
数年后,王族的尸堆旁,染血的王座上,新王冲友人开心地宣布——
【我要废除皇奴制度,你可以随便唱歌。】
【我会照料你的家人,也会照料好这个国家……现在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阿桃,你为什么不笑了?】
奴隶阿桃战战兢兢地跪在王座之下,头也不敢抬。听到这话,她抬起头来,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没过多久,阿桃一家则被民众以“出卖王族,支持暴君”围攻。阿桃并未向昔日的友人求援,许洛发觉的时候,他们已然越过边境,逃去大允。
她再也找不回那个笑容了。
阿桃仓皇逃走,而她再怎么励精图治,在蜜岚民众看来,她永远只是个杀夫灭族篡位者,居心叵测的异乡人。她进退两难,偏偏又时日无多。
她心里明白,她再也看不到那样的笑了。
何等可悲可笑的一生,只换来轻飘飘一句“人心浅薄,定欲太偏”。
那什么才是“正”?
女王松开手,那条皱巴巴帕子随风飞舞,掉下山川。她直视着国师的双目,近乎一字一顿道:“大允代代有欲子,才华横溢、风华绝代。朕就知道,朕不会是最后一个……这就够了,足够了。”
“来,朕教你两件事——第一,人之将死,其言未必善。说不杀人,是朕骗你的。第二么……”
放开那条手帕后,她笑得更美了。
“你该守好你的秘密,死人未必不会说话。”
女王话音刚落,无数艳红的咒文激射而出。国师面色一变,试图以术法抵抗,却被当即洞穿心脏。飞溅的鲜血中,巨大的冰川登时碎裂,几万军队顷刻坠入冰海。
“老东西,就让你瞧瞧‘妇人家’的恨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