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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到得早,傅母还在厨房备菜,傅延昇放下东西就进去帮忙了。

不像戚屿他们家,傅家虽也仓廪丰足,但不请佣人。傅延昇在外赚再多钱,挣再大的功名,回了家还是得挽起袖子做孝子。而戚屿虽是“儿媳”,却依照来者是客的规矩,被傅闲招呼着去沙发上喝茶唠嗑。

茶几一角放着几本初中数学习题集,戚屿瞥了一眼问:“这是小悦的吗?”

“是,”傅闲笑笑,“明年就中考了,还挺用功。”

傅延昇有个比他小19岁的弟弟,叫傅延悦,但这小孩并非傅闲夫妇亲生。戚屿早从父亲口中得知过傅延昇有个没血缘关系的弟弟,两人敞开心扉后他也曾好奇问起,傅延昇闻言苦笑:“你爸是不是把我们家祖籍都扒了啊?”随后解释,因为他年少离家,成熟自立,许多工作上的事又无法跟父母交流,他父母不堪寂寞,一直想再养个孩子。但早年二胎政策尚未开放,领养条件又十分苛刻,父母也没报什么希望。直到十来年前发生了那起震骇全国的大灾难,一夜之间许多孩童在地震中失怙,领养条件放宽,他父母也递了资料,经过多重审核,得了个极高的家庭分。几个月后接到当地相关部门打来的电话,说有个同样姓傅的婴孩,才三个月大,一家人全在地震中丧生,孩子被母亲护在怀中躲过一劫,手足健全,问他们是否愿意领养。傅闲夫妇自不可能错过这机会,立即前往当地办了繁杂的手续,将那襁褓中的孩子抱回家来,更名傅延悦,待之如亲子。一家三口从没向傅延悦透露过他的真实身世,只是每年五月十二,傅母都会带傅延悦去镜安寺点一炷香。

戚屿问,傅延悦年年这个日子去寺里上香,会不会有什么联想?

傅延昇说,他爸起初也担心弟弟可能会猜到什么,但观察了几年,发现并没有。傅延悦人如其名,性格乐天无忧。等他长大后或许会知道,但如非特殊情况,傅家人绝对不会主动说出真相,戚屿知道后便也缄口不提。

见家中安静,戚屿问:“小悦不在家?”

“一大早跟同学出去打球了,”傅闲抬眼看挂钟,“说中午十一点半前回来。”

戚屿主动给傅闲斟茶,随口问:“他学习怎么样?”他记得傅延悦跟戚枫一样也是在德音上学。

“挺好,考试常考第一,在学校做了班委,每天活泼得不得了,”傅闲笑呵呵地感慨,“到底是个正常孩子,跟延昇不一样。”

对方言语间由衷的欣慰让戚屿失笑:“能考第一也不简单吧?”

“延悦考得再好,都是普通人里稍微冒点尖儿,碰上不懂的问题,知道抓耳挠腮地来问我,”傅闲呷了口茶,又说,“他哥小的时候我就没这待遇,一张卷子给他,他只给你写个正确答案,问他过程呢,他反过来问我,这么简单题还怎么写过程?你说气不气人?”

“……”戚屿对此深有感触,点头附和,“确实。”

正聊着,傅闲接到傅延悦的电话,应声说“带回来吧,带回来吧”,挂后又问戚屿最近工作如何。

戚屿没法细说。他如今自己做了上市公司董事长,心里想的都是身系万人的大事,自然不能和当年同日而语。况且傅闲对金融商业领域的内情知之甚少,不像戚源诚还能替戚屿分析一二。但戚屿总觉得傅叔叔身上是有大智慧的,只要他坐在一起唠唠家常,也能解决不少心中的问题。

果不其然,两杯茶下肚傅闲就看出他有心事,问道:“最近和延昇都聊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