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个倒霉的晚上以后,他们再也不像从前那么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了,虽然最近有所好转,但他能享受到的最高礼遇,就是跟任明卿的房门大眼瞪小眼,房间里面?门都没有。他的卧室就在隔壁,他做梦都想象着隔壁的房间里,任明卿在干什么。
任明卿挨在门框边,不自然地看了一会儿拖鞋,越来越焦躁。他破罐子破摔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你……”到底要不要进来?
下一秒,庄墨钻了进去,接受了他的邀请。
任明卿兴奋又羞涩地关上了门。
庄墨简直要飘飘然。任明卿这是怎么了?又是包养他,又是请他看电影,在田恬戳穿他的心思以后。
他不生气?
“他不会是在追我吧?”庄墨眼睛都亮了,任明卿看上去有话要说。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床。只要任明卿一声令下,他今晚就要让他当新娘!
可是任明卿走到一边,挑电影去了。
接下来的一个半小时,他们一个坐在床上,一个斜倚在沙发上,心不在焉地盯着显示屏,余光却不肯放过彼此。偷摸的注视难免会变成视线相触,为了缓解尴尬,他们就讨论一小会儿剧情,聊得都是高雅正直的问题,什么结构,什么主义,什么迷思……等电影放完了,他们都觉得自己看了生命中最美妙的一部电影,演了什么他们压根不记得。
电影结束了,墙上的挂钟指向了十二点,任明卿什么都没说。
庄墨火热的心慢慢冷却了。
“好了,我回去睡觉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庄墨站起来,郑重其事地向任明卿道晚安。
庄墨走到门前,听到背后响起细弱蚊蚋的声音:“我也喜欢你。”
庄墨转过身来,他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任明卿站在原地,插着裤兜,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好像就是随口一说。见庄墨看向自己,他避开了目光,不与他对视。
庄墨看他表情这么尴尬,不与自己有任何目光纠缠,心情很低落。
他确定任明卿听到了那些发了疯的胡言乱语,有了一定的联想。也知道任明卿通过友好的回应,把他们的好感维持在朋友、伙伴的阶段,这是一种抚慰,也是一种警告。此喜欢非彼喜欢。
他忍不住安慰他道:“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即使在刚认识的时候,他都没有表现得那么绅士。
他感谢任明卿的宽宏大量,在听到田恬说出那个秘密后,能有意或者无意地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没有当面拒绝他从而保全了他的面子,也没有疑惑地提起这桩事从而保全了他们的友谊。他还请自己看电影,在他的房间里,以示对此事的不加在乎,和对自己人品的衷心肯定。庄墨觉得有必要规范自己的行为,不要辜负了他的这片好意。
任明卿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结果,语无伦次道:“嗯,哦……这样。”
任明卿眼看庄墨走了,恍惚地在床边坐下。这个时候他就变得垂头丧气,可怜巴巴。他的脸涨红了,就像农民工进城,自卑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承受着巨大的羞耻。
任明卿的情绪很简单,庄墨在他身边,他就高兴;庄墨不在他身边,他就不怎么高兴。他希望他们可以再亲密一点,今晚的事似乎说明庄墨也正有此意,那他觉得,他们可以尝试交往,就像白殇殇书里的那些情侣。
他觉得,可能庄墨的想法还不是很肯定,所以在田恬戳破他的心事时才会退缩、尴尬与羞耻。他各种明示、暗示、鼓励他,想要传达自己的心意。
如果他是个很自信的人,他可能就会冲上去狠狠亲庄墨一口,然而他并不很勇敢,“我也喜欢你”短短五个字,就简直要了他的老命。如果爱情是连庄墨都要敬畏的情绪,他的惶恐不安也就可想而知了。
所以任明卿下意识避开了庄墨的目光,紧紧抿住了嘴唇,不让自己说出更卑微的话,努力表现得随意一点。
庄墨友好地说了谢谢,然后走了。
他这是被……拒绝了?
任明卿越想越倾向于自己想多了,庄墨只是纯粹在讨论编辑作者的关系。他那么多的明示、暗示,庄墨不可能听不懂,他却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就像他的喜欢是普通朋友的喜欢一样。也许这本身就是他的态度。所以,总的来说,他失恋了。
他勉强接受,却很失望。
任明卿仿佛眼睁睁看着命运驶向了岔路,泄气地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会耿耿于怀。
——
田恬一晚上都没睡着。
他动都不敢动一下,背对着玄原挺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