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秀才抖着手想接孩子,手碰到孩子柔软身子,吓一下子缩回来,稳婆哈哈笑着,示意吴秀才坐下,将孩子放到他怀里,吴秀才悲喜交加,低头看着怀里儿子,柔亮绸布包里,儿子一张脸皱巴巴通红,嘴扁着打了个呵欠,吴秀才长长舒了口气,他有儿子了,吴家有后了……
吴秀才低下头,小心翼翼亲了下儿子额头,将儿子交给稳婆,站起来抖了抖长衫,径直出了院门,院门不远处,一辆极其普通马车已经等着他了,吴秀才上了车,车夫抖动鞭子,车子猛往前一冲,往京城方向疾驰而去。
京城狄府外,一个刀削脸,吊眉梢,眼睛稍稍有点三角,虽一身锦衣,行动举止却透着浓浓猥琐中年男人几步上了台阶,门房看来对他很熟,说笑了几句,就转身进去替他传话去了。
不大会儿,一个小厮过来领了猥琐男进了外书房,狄推官正站书房外廊下,左手托着只已经把玩包了浆紫砂壶,撮着嘴逗廊下画眉儿,猥琐男离狄推官两三处止住步子,塌腰低眉敛气,不敢上前打扰。
狄推官逗够了画眉儿,慢慢啜了口茶,这才转头看着猥琐男道:“怎么找到家里来了?”
“回爷话,”猥琐男急忙上前先半蹲长揖见了礼,话顿了顿,三角眼飞却极明显左右扫了扫,狄推官‘嗯’了一声,略抬手屏退众小厮,猥琐男上前半步,声音压到极低道:“爷,今儿小韩三儿茶铺听到句要紧话,西城豆腐巷有个落魄不着调秀才,姓吴,卖酸文儿穷酸,酒喝多了,也不知跟谁置了闲气,茶铺里嚷嚷,说当年敬亲王求过他,还说什么他也厉害过,提提笔就灭了姜家满门,小一听姜家,就留了心,过去攀了话想打听打听,谁知道这吴秀才再不肯提半句,再问竟仓惶就走,小一琢磨,只怕这事有蹊跷,得跟爷说一声。”
“提提笔灭了姜家?”狄推官有些茫然,猥琐男忙跟了一句:“爷,这姓吴除了卖酸文,还一样长处,擅仿人写字,仿谁象谁,小见过他仿一张爷字,简直一模一样。”狄推官呆了片刻,左手紫砂壶猛抖了下,茶水淋了一手,狄推官将紫砂壶随手放到窗台上,怔了片刻,喉结突然上下动了几下,眼睛眯着放出光来,真是天助我狄某!
“姓吴秀才着人看着没有?”狄推官兴奋咬着牙问道,猥琐男知道自己这回摸到大鱼了,急忙点头道:“让人看紧了,爷放心!走不了他!”
“好!好!”狄推官抬手重重拍了拍猥琐男肩膀:“这事……”狄推官话说到一半嘎然而止,这事他若是先出头……不妥当,姚彦明虽说这会儿姓姚,可还是姜家人,他和姜家也是拐个弯连着亲,若是自己出面发首这事,难免招人疑心,这事要做,就得做它个滴水不漏,嗯,有了!
“你立即去寻伍知府,就说事情紧急,四下里没寻着我,不敢耽误,只好禀报给他,跟他说,那姓吴秀才妖言惑众,说当年姜家案子是个葫芦提冤枉案,请他示下,该怎么办。”猥琐男眼珠和心思转一样,忙奉承道:“爷英明!爷放心,小这就去,小办事,爷您只管放心。”
狄推官‘嗯’了一声,抬了抬手指,猥琐男逼着手退了几步,转身奔了出去,狄推官看着他出了院门,急急来回踱了几步,扬声叫过小厮,正要吩咐,话到嘴边,却又吩咐道:“备车,去礼部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