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米低下头,觉得有些难过。
曹英雄出身不算好,家中虽然有些钱,但也算大半个百姓。
贱狗奴,看不起耶耶!
曹英雄不忿,但却不好辩驳。
他们更担心太子这般硬顶蒋林遵,会被帝后呵斥惩罚。于是曹英雄就给李弘使眼色,暗示他赶紧收了神通,先过了这一关再说。
门外,一双眸子盯住了李弘。
太子……技穷了吗?
李弘的脸涨红,“你这话更是不对。百姓为何没有人才?你且看看郝米,看看曹英雄,这可是人才?”
郝米乃是贾平安得意的门徒,曹英雄是差点过了科举的举子,这样的人,蒋林遵也只能点头,“不过如曹英雄与郝米之辈有多少?凤毛麟角罢了。”
曹英雄和郝米心中感动,可更担心太子在作死的大道上越走越远……先帝时,太子李承乾和那些皇子可没少因为得罪先生被处罚。
太子,收了神通吧。
李弘却笑了,“你这般说便是欺孤。可孤却是知晓,百姓出的人才不多,只是因为百姓没有读书的条件罢了。若是百姓大多读书,就算是万人中出一个人才,大唐多少人口?能出多少人才?”
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从前隋开始便弄出了科举,这是给百姓的晋身之阶,可百姓难得读书,加之先生不好,所以看不到成效。不过孤深信,以后的日子越来越好。舅舅说过,饱暖思儿孙的前程,百姓定然会想方设法的送儿孙去读书……舅舅还说过……”
他想了想,“有需求就有供给,只要百姓手中有了闲钱,那些读书人难道不想去挣钱?到时一个先生教授数十人,十个先生,百个先生能教授多少人?我大唐的人才定然会入满天繁星,多不胜数!”
李治看着儿子那骄傲的小模样,微微一笑。
“殿下此言大错特错了!”
蒋林遵恼火不已,厉声喝道:“武阳公压根就不懂大唐的格局,便教授了太子这些大错特错的东西,太子还不醒来?”
李弘被他吓了一跳,心想我难道是错了?
可舅舅说的好有道理……
他一煎熬,眼中便多了水光。
蒋林遵见了不禁暗喜,再喝道:“殿下可醒悟了?”
“醒悟什么?”
李治走了进来。
李弘本是心中煎熬,他想坚持自己的看法,可蒋林遵是先生,若是他再固执己见,蒋林遵便能去帝后那里告状。按照皇室的规矩,太子若是不敬先生,帝后便会严惩……
“陛下!”
众人起身行礼。
李治看着太子,淡淡道:“可悔了?”
这是个机会,曹英雄想干咳一声提醒太子改口。
王忠良尖声道:“谁敢在陛下的面前弄鬼?”
曹英雄汗流浃背。
皇帝要看太子的成色,你敢提醒他,这是想上天吗?
孤错了吗?
李弘在反思。
百姓本就是大唐的根本。舅舅说过,世家门阀是了不起,但若是没有百姓,这些都是空中楼阁。而且只是世家门阀一家独大,对大唐没有丝毫好处。
可阿耶怕是会责罚……
责罚就责罚!
李弘倔强的道:“不悔!”
父子二人相对而视。
太子好大的胆子!
曹英雄觉得这样的太子可以成为好兄弟,却没法做一个长袖善舞的皇帝。
蒋林遵心中冷笑。太子经常把贾平安的称呼弄错,一会儿叫武阳公,一会儿叫舅舅,以为他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
太子和贾平安亲近,贾平安的那些观点和蒋林遵等人格格不入。大伙儿都在教授太子,凭什么你贾平安去控制太子的思想?
今日便是一个拨乱反正的好机会!
蒋林遵的眸子里多了些得意之色。
李治漠然看着太子,不知过了多久,眼中竟然多了笑意。
“坐下。”
李弘坐下,心想这是什么惩罚?
李治侧身看着蒋林遵,淡淡的道:“腐儒亦敢坏我家的根基?来人。”
“陛下。”
两个内侍进来。
李治冷冷的道:“十棍!”
“陛下……”
蒋林遵面如死灰。
他不是害怕被责打,而是心灰意冷。
皇帝的话便是在隐隐赞同太子先前的观点,大唐不该让世家门阀一家独大!
可……
多少年了,世家门阀就是中原的根基啊!
可皇帝令人责打他,这便是怒极了。
“陛下!”
他潸然泪下。
曹英雄心中暗喜,竟然笑了出来。
老蒋你也有今日?
因为和贾平安之间的关系,蒋林遵明里暗里都在给他小鞋穿。若非太子在,曹英雄敢打赌,蒋林遵定然要把自己弄的身败名裂。
郝米看了太子一眼,突然生出了亲切之意。
贾平安也教授过他们这些观点,他们和太子的思想是一脉相承的。
李治走了过来。
李弘欢喜的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就只是起身行礼。
“阿耶……”
李治伸手摸摸他的头顶。
李弘抬头,看到了阿耶眼中的慈爱。
“我儿以后定然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