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无限空间一名过了三个副本的老人，周镇知道进入副本的第一晚一般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这个时候也是他们出门探索副本搜集有用信息的最佳时机。

所以在成为南城三中高三年级二班的一位实习老师后，周镇在这一晚选择了深夜离开实习生宿舍。

下楼的时候他发现其他人也都出来了，只除了这个副本的三名新人还摸不清状况，选择了龟缩在宿舍里当鸵鸟。

大家彼此对视一眼，默契地或结队或独行，纷纷或奔往学校行政大楼，或再返高三教学楼。这个副本开局就是一个人跳楼，以及一封沾血的情书，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个是副本关键线索，有人试图从死者入手，有人试图从情书入手，一时之间各显神通。

周镇有同伴，不过进来前就约定好当作不认识，此时进了副本自是伪装陌路，分别加入了两个小团队。

恰好周镇所在的小团队选择的是去档案室。

档案室里，几人直接把这一届应届生的花名册全部从架子上拿下来，因为是第一晚，几人都是有点经验的人，气氛还算放松。翻看到高三一班名册是，其中一人突然说到：“这个一班班长长得真帅，就算是放到优化了血统的主神空间里也论得上优等，就是性格怪得很，看起来笑眯眯的，实则一点不好说话。”

另一人跟此人都是一班实习老师，闻言笑道：“这个学校的学生哪一个不怪？说起死人，一个个不像是怕，反而两眼放光。”

又有一人随口接话：“难说，指不定是跳楼那个恰好是个全校都讨厌排挤的呢。”

周镇没吭声，认真翻着花名册。

虽然全校对跳楼者身份默契隐瞒，周镇等人到底不是普通人，用了道具后勉强从食堂一个切菜工那里得到了一个名字。然而跟名字有关的一切信息却一无所知，现在他们需要把这个名字的身份信息找出来。

好在名字很少见：林让。

很快，从一班开始顺序查找的那人就发现了二班的林让，过程顺利得让几人高兴的同时又生出点莫名不安。

“家庭住址和他的在校表现都记下来，老周，你来烧了这一页。”

在合作之前，大家都是竞争关系，毕竟一个副本的完成度有限，谁的百分比越高，谁得到的奖励就越多，甚至还有机会从副本boss那里爆出道具。

虽然大家各有手段，这种销毁信息的方式拖延不了多久，只是能拖一时是一时。

几人从档案室出来后就悄悄出了学校，有人提前准备了南城地图，这会儿正好能趁着第一晚的“安全期”还没结束，尽快赶过去，希望能从“林让”家里找到点什么线索......

半夜，又一次被女人夹杂着谩骂的哭声吵醒。初然躺在床上没动，只是睁着眼看漆黑的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朦胧间，空气中忽然多了一缕奇特的气味。

说好闻，它有点腥，有点锈。说不好闻，却又带着些温热的甜意。

半睡半醒间，初然骤然回忆起自己八岁那年吃过的那个蛋糕，红丝绒的，上面堆了巧克力屑和坚果碎，边沿是白色奶油挤出来的小花。总是打扮明艳眼神明媚的女人披头散发一脸浮肿，眼睛里的红血丝像切开的红丝绒蛋糕。

“吃啊，小然怎么不吃了？这是你爸爸特意给你准备的，是不是有爸爸的味道？”女人死死盯着面容精致乖巧的小男孩，眼神疯癫又痴狂，仿佛他再不吃，她就会动手往他嘴里塞。

于是小男孩垂眸，用叉子撇开蛋糕里的一片硬物，将一块带着丝丝红色的蛋糕咬进了嘴里。下一秒，刚才还逼迫他吃蛋糕的女人蓦然又疯了似的抠他的嘴，又哭又骂：“你这个畜生！白眼狼！没心没肺的怪物！”

小男孩任她施为，只是睁着一双清泠泠的眼睛平静地看她，看她摔了蛋糕，看她倒在地上把摔得稀巴烂的蛋糕使劲往怀里拢，看她一身蛋糕污垢地坐在地上捂着脸哭。

真丑啊。

初然再次睁开了眼，一双悬浮在空中的红眸与他对了个正着。

红眸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睁开眼睛，一愣，而后黑影无措又狼狈地往窗户方向一蹿，就如此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初然安静地躺了一会儿，半晌后才缓缓坐起来，靠在床头，摸了支烟点上。烟草的味道颇为刺激，自口腔钻入肺腑，再从肺腑转回鼻腔，把短暂梦境里带出来的腥臭恶心挥散。

一支烟他只吸了一口，剩下的静静等它燃烧到尽头。

许久之后，初然哼笑一声，哑声道：“原来是个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