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一月底,到了郦甄该出嫁的日子。
迟盈身为太子妃,本不该亲自前往,可郦甄成婚这日却是她盼了十几年的,如何能不去?
到了那日晌午,太子不在府邸,迟盈便仔细收拾了一番,带着几个侍女宫人轻车熟路往郦府而去。
车舆停至郦府,迟盈扶着江碧的手下了轿,恍惚间只觉与郦府一别经年。
郦府上下皆是挂满了大红喜绸,红烛高张。
迟盈见到这喜庆光亮的一幕,也终于扬起了笑容。
郦府里仆人各个忙得脚不沾地,却也有眼尖的见到了轻车简行前来的迟盈。
“是表姑娘!表姑娘竟然来了。”
另一个骂:“可不能不知分寸,如今可不是表姑娘,是太子妃娘娘。”
纵然迟盈不欲大肆铺张,可仍是引来了轰动。
迟盈被人迎着去时,也不叫旁人通禀,便自己走了进去。
隔着帘,见郦甄穿着一身喜袍虚坐在床边。
郦甄一身鲜红嫁衣,面上涂着白妆,额间鲜红花钿,点着红唇,发髻高高盘起,簪上十二根金簪。
她本就生的端庄秀丽,眉目温柔,如今盛装打扮,更增添了几分大妇的雍容华贵,气度非凡。
见表姐眉宇间都透着喜悦,迟盈便也安了心,知表姐是开心的,这般便好。
绣阁里许多女眷,郦甄父亲家的几个表姐妹婶娘们都跟着过来打点。
本来都是静坐着说话,或是帮些忙的,却忽的瞧见一个头梳高髻,面容秀丽矜贵,约莫十六七的女郎步履轻盈走了进来。
细腰阔裾,身姿窈窕,裙摆满绣嵌着成片的珍珠碧玺,一见便富贵至极。
众人皆是停了手间事,猜测这是哪家的姑娘?
不,妇人发髻,该是哪家的夫人......
便见今日穿戴打扮好坐在床上的新娘忽的起身,脚步匆匆朝着那女子迎过去。
“太子妃如何来了?”
竟然是太子妃?众人这才惊起,纷纷起身跪拜。
郦甄没成想今日还能见着迟盈,她先是一怔,而后竟是红了眼。自从迟盈嫁入了东宫,二人便再不能如以往那般时时见面。
她瞧着身前清瘦的表妹,止不住心疼起来:“外边天寒,太子妃该注意些身子,前些日子你病才好,万万不能因为我的事,劳累到了太子妃......”
迟盈答应,上前扶起她,也叫停了身边女眷们的跪拜大礼。
迟盈笑着说:“你放心,我自然是身子康健了才来的,今日我是来亲眼见表姐你出嫁,可不是要受着你们这一群人跪来拜去的,千万别再对我行礼了。”
郦甄听着,便也点点头。
她素来都不是爱哭的性子,今日竟然如何也忍不住泪意。
众人连忙将上座让给迟盈,迟盈并不推脱,以一个过来人的心态,慢悠悠欣赏起了这场婚礼。
时下婚礼有障车,下婿,却扇,观花烛等礼节。
有下地,安帐并拜堂之礼,上自皇室,下至士庶,皆是如此。
郦甄在绣阁里倒是清闲,还有一圈人陪着说话,新郎那边却是苦不堪言。
晌午沈豫便从沈府出发,一路过五官斩六将,直到如今才将将闯到新嫁娘的闺房前。
女眷这边听阁楼外忽的喧嚣起来,便知是新郎的人赶来了。
外头的催妆诗一首接着一首,今日沈豫本就有备而来,郦景从也只是略加阻拦,又不是一门心思严防死守不叫自家妹妹嫁出去。
等沈豫作出第三首诗来,男眷那边便一阵嬉乐,无奈给新郎官放了行。
郦府上的小丫鬟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通禀:“来了来了,姑爷来了!”
女眷这边便忽的开始啼哭起来。
依着规矩,姑娘出嫁,娘家人该哭的。
从前院匆匆赶来的大郦氏以往多泼辣的人,今日竟然也红了眼眶,掩面低声啜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