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寰听着听着,眼眶泛起一些莫名的涩意来。
从未有过这种怪异感觉,只觉得眼眶面部都泛着酸涩,心间细细密密的疼。
他垂眸去看迟盈,那张才哭完红肿的眼,他找出一方帕子,无措地尽量将其叠的整齐,抬手为她擦拭眼泪。
迟娘子素来爱面子,如今是心神不在顾不得,等反应过来怕是要恼怒的。
她就是一个看起来好脾气的姑娘罢了。
迟盈却挣扎开来,叫那方帕子落空,落在了地上。
“你别碰我。”她带着怨恨看也不看他道。
萧寰抿着唇,缓缓收回手来。
其实本想告诉她,他虽往陪都去,却也往她周身安置了人手,沙弥侍从,便是连宫中禁卫都是他的人......
可他却也从未想过,却正是因为他这番倨傲自大,认为凡是都逃不脱自己手心,才叫她受了如此多的委屈。
原以为她只是往寺中祈福罢了,原以为是个清闲的去处。
他以为他安排下的这些足以护住她的安全,禁中自有他的人,那日便是没有萧芳毓,他也另有打算......
且萧芳毓本就不安好心——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以为,他那日赶去了,晚了一步,却什么都晚了。
他有些难过,有些事他想都不敢想,他无措的解释提醒她:“你不了解宁王,他绝不是表面那般简单,他是利用你......”
萧寰没料到这句话能引来迟盈巨大的反应。
话还没说完,便被迟盈发了狠的猛地推开。
她力道弱的如同孩子,可孩子有时伤害也是惊人的。
太子怔了怔,觉得后背一阵刺疼,似乎伤口潮湿了起来,他微蹙着眉担忧自己衣衫遮掩不住血渍,又听她愤怒的骂他:“因为你自己是恶人,你才觉得谁都是恶人!他就是利用我又如何?那也无法改变他救了我性命的事实,你呢?我在绝望时你又在做什么……”
萧寰感情上总是有些迟钝的,他有些缓慢的才明白过来,或者才愿意相信一个事实,迟盈不再信他了。
她信萧芳毓,不信自己。
便是那些事情自己与她说了想必她也不会再相信。
萧芳毓是她救命恩人,他只是一个叫她厌恶的心胸狭隘的恶人。
这些时日陪伴在她身边的不是自己,她在责恨怨怪自己。
萧寰觉得神思颇累,他鼻息都带上了几分深沉,有无数要质问她的话,却通通被她无声息的哽咽咽下了。
找不到她之时只盼她能活着,无论如何他也能接受的。
只有她还活着便好。
可如今呢?
人总是不知足的,在见到她还活着时,他便又立刻转了主意,不能接受她眼里有旁人,更是万万不能接受那什么可笑的恩人。
她的世界只能有他一个在乎的人。
他尝试着学着她以前的样子,朝她低头,让她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坏人。
“孤知道你自来知晓分寸,定然是方才那人胡言乱语......”
他近来时常喂养她那两只猫儿,尝试着像哄着猫儿一般给她顺毛。
迟盈察觉面颊被人轻抚上,眉目被人描画,她无奈的闭起眸子,被迫倚着他。
她都能听见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叫她冷静不下来。
其实迟盈方才一通装腔作势,实则心虚的厉害。
还只是一点点猜疑便能叫太子对萧芳毓下了狠心,腿断了一辈子只能拄拐杖的乐山公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她确信这个疯子完全能做出杀害亲弟弟的事来。
“我与他清清白白,我二人间没有半分逾越之举动,你不信就算了,宁王救了我的命竟然也会引来杀身之祸,早知这般我也不叫他救了,死的干净。”
她与萧芳毓撇清关系,语气中不自觉地带出了一股对萧寰的恨意。
萧寰叹息一声,那番质问将她惹哭了许久,他便连继续过问都不敢了。
他怕她哭,她哭起来他心里跟着疼。
那便不问了,他已经足够忍让装聋作哑,只要她好好的,有些事他便不刨根究底了。
他不想时光又被这些叫人恼怒的消磨了去。
如同以往一般继续同她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