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蓉没跪,聂谦则一边让人上前按她跪下,一边怒声道:“我告诉你,今日这婚事我就定了,要么你一头撞死,要么就给我嫁给那县令!”
聂蓉见他如此坚定,便知道只有最后一条路可走。
她之前想过,如果爹不愿意,她就只能拖延时间,爹在意什么,便用什么来拖,所以她要说沈知娴来找她的事,告诉爹,沈知仪在等她,而她也要等沈知仪。
什么知县,什么尚书府次子,在沈知仪面前什么都不是,以爹的个性,一定会认真考虑,然后同意等个一两年再说。
只是这个理由,又将沈知仪扯了进来,她怕以后生出许多事非,所以只将它当作最后的下下选。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自她身后传来:“爹,你就让姐姐自己选吧。”
聂蓉回过头,竟发现是弟弟聂长博回来了。
聂谦见他又擅自从书院回来,怒气更甚,恶声道:“你当你是谁,做儿子的倒吩咐起老子了?你姐姐我不打她,你却是少不了一顿板子!”
聂长博说道:“爹,我是您儿子,但我也是你三个儿子里唯一能中进士的那个儿子。”
他看上去一向就是温吞胆小,很少这样当堂说话,更是从没说过这么猖狂的话,众人一时被他惊住,半晌没人说话。
直到聂兰不屑地嗤了一声,轻视道:“不过是个书院学子,话说太早了吧!”
聂长博从身上拿出一张纸卷来,上前递向聂谦:“爹,这是我上次旬试的成绩,上舍魁首,夫子说了,若我余后三年不落下功课,必中进士。爹若放姐姐自由,我便勤奋苦读,三年后备战考场;爹若逼姐姐嫁人,我便从墨阳书院退学,带姐姐离家自立门户,让爹这辈子也达不成心愿。”
“你,你……”聂谦瞪着他“你”了半天,却说不出话来。
他又惊又怒,没想到这天竟一对子女都这样忤逆自己,却在细想之下又知道,聂长博说的是真的。
他的乡试,一试即中,十六岁就中了举人,是家中几人中举年龄最小的。
然后就是墨阳书院,无论靠的是文章还是运气,总归他也是这家中第一人,而且短短数月,就拿了上舍魁首。
长博,的确是他三个儿子里唯一有希望能中进士的。
这时大哥聂长文说道:“莫说你还没中进士,就是中了进士,又怎能用这种语气和爹说话?只要爹告你个不孝,便能让你考场都进不去!”
聂长博毕竟年少,被聂长文一句话就说得失了对策,聂蓉见弟弟也被卷进来,索性开口道:“爹,沈知仪让我等他!”
不等聂兰等人反驳,她接着道:“沈知仪去幽州,三年内必能回京,他既能为我拒了国公府的婚事,我也想等他三年,爹想不想赌一赌,也许多等三年,我能嫁沈知仪,长博也能高中进士,聂家从此飞黄腾达?”
聂谦自外地寒门中举,耗费数十年,在京中勉强挣得个六品闲官,他空有一腔青云志,奈何现在的官职已是这辈子的巅峰,所以他最大的愿望便是与显耀门庭结亲,以及儿子能中进士。与侯府、与沈家的姻亲虽是昙花一现,却也让他短暂地体验到了个中滋味,连隔壁尚书府在那段时间都对他高看一眼,而这,都是聂蓉带来的。
他确实不想就此放弃,聂蓉给她的三年后的许诺太吸引人了,让他重新燃起了热血,想赌上一赌。
反正,就算三年后,聂蓉也才二十二,她如今是二嫁身份,只能做继室,到二十二,也依然会有许多人找她做继室。
“好,我就给你三年。”聂谦回道,“这三年你就待在家中,我养着你,那开铺子的事就不用说了。”
聂蓉却不愿意,继续道:“爹,与我同开铺子的人是天香楼厨娘七娘,她出自宫中膳食局,认识宫中贵人,也许我也能通过她结识宫中贵人呢?沈知仪让我等他,但我也不能干等,总得为自己留些别的出路。”
聂谦心惊不已,心想听女儿这意思,难不成还想做妃子?
这可是连他都不敢想……
但宫中妃子,也的确有二嫁女;曾经那位登上了皇位的戾太子,也的确纳了个酒家女做侧妃,要不是戾太子被新帝所杀,现在那酒家女还是娘娘呢!
而他女儿,从前待字闺中时,上门说亲的都不怎么样,等做过了侯夫人,有了名气,明明是二嫁身份,上门来说亲的竟然还多了起来,而且门第都不低。若她真有机会见到宫中贵人,说不定也能被贵人看上呢?
这时聂兰不无嘲讽道:“看不出来呢蓉蓉,你这心还挺高,怎么,做侯夫人上了瘾,被休了还想做什么妃子娘娘?我劝你就认命吧,就你这个出身,能做上那平南县令的夫人,已经算你的福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