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道:“我们都是孩子们的婶子,既挂心,难道还不能时不时地看一看他们?”又对大格格道,“你呀,照看好你弟弟妹妹才是要紧。”
几个女人连削带打,也不知道敲打了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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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无逸斋,淑嘉就吩咐:“叫他们做些安神汤来,给阿哥们服下。换下来的衣服赶紧着浆洗了再送来,下回好穿。你们几个,换好了衣裳都到后边儿的小佛堂里拈香。”
一番安排下来,李佳氏听着也暗暗点头:她儿子也一道儿去了,必会一样尽心的。这么些年,她对孩子倒还是不见有坏心的。
即使是换了衣服,现在也不能穿鲜亮的颜色,孩子们都正经八百地穿着石青色四开裾的便服,显得老成了不少。
胤礽回来得稍晚,他先把儿子们打发了来,自己又多留了片刻,与兄弟们、眼熟的官员们说了会儿话才回来。
大福晋死了,怎么说也不是一件普天同庆的事情,气氛略有压抑,闷闷地吃了一餐饭。
吃完了,淑嘉看弘暘脸色不太好,问:“方才的药吃了么?”
“回额娘的话,已经服下了。”
淑嘉一皱眉:“既这么着,今儿也累了,都歇着去罢——你睡前再服一剂。”
胤礽静听着淑嘉说完了,才问:“他如今还在服药么?”
淑嘉道:“将从外头回来,叫他们兄弟都服一剂安神汤。我瞧他像是没有全缓过来,叫他再服一剂再睡。”
“唔。”安排得不错,胤礽不再发问了,那表情就是在等清场了。众人退去,小胖子左看右看,摇摇晃晃地往西暖阁里去温习功课了。
淑嘉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弘昱与他差不多大:“弘昱才多大呢,就没了额娘。”有点惊心是真的。
胤礽道:“我只知道直郡王缺不了福晋。”这个他比较担心,明年就又是秀女大挑的年份了,万一康熙再给胤禔指个不错的福晋,他又该头疼了。
淑嘉问胤礽:“大格格今年十三了,看样子,是要再留三年了?”
胤礽愈发头疼了!胤禔有四个女儿可以联姻,要命的是还都长大了!可以接二连三地往外批发!他俩女儿还全挂了,最大的儿子今年才十岁,想正式定婚至少要过个四、五年。加加减减下来,胤禔至少在抢先他两年!
“不说这个了,有了这个事儿,你的生日是过不好了,今年委屈你了,”胤礽解释道,“虽说他们碍不着咱们,大嫂刚去了,咱们就大操大办的,叫别人看着也不像话。”
“我省得。我与大嫂也处了这么些年了,她走了,我哪里还有心行乐呢?”
“等明年,咱们搬了新居处,我给你好好贺一贺寿,如何?”
“好!我可等着了,到时候可是要讨债的,你要是忘了,我可是不依的。哎,你现在就得记着啊。”识大体也要有个度,太好说话了,存在感就会减弱,到最后人家不把你当回事儿可别哭。
“嗻~”
淑嘉起身,拉着他的手,往西暖阁里走:“看看儿子去,他小小一个人儿,又没正经念过书,经了今天的事儿,得开解开解才好。”
一起给儿子上课。
人家小胖子还懵懂着呢:“以后见不着大伯母了?”以前也没见多少次啊!每次都捏我的脸,好疼的!还得冲她笑。
“对……”淑嘉犹豫着如何开口。是‘忘了回家的路’呢?还是‘到遥远的地方去了’呢?还是‘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大家’呢?
胤礽直接动手,拎起儿子:“她去见祖宗了。”
淑嘉:……你说得太直接了吧?
“见祖宗?”
“对,见祖宗们了,去侍奉祖宗了,不回来了。等到她的子孙到了岁数,也就去侍奉她,她也就开始享福了。”
淑嘉:……你——你个大忽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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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悠是门技巧,不可遗传,却可传授。
胤礽这忽悠,完全是学自康熙。
已经三头身太子殿下一枚:“汗阿玛,我额娘呢?”瞪他的大哥有额娘抱,香的耶!
青年康师傅,抽抽鼻子:“你额娘去侍奉祖宗,代汗阿玛尽孝了。”
比现在的小胖子还小一点的太子殿下紧张脸:“当差么?什么时候轮休回来?辛苦不辛苦?”
差点泪崩的康师傅:“侍奉祖宗不怕辛苦的,等……你额娘辛苦够了,会有后来的人去侍奉她。”
“我额娘也是主子吧?叫奴才们去侍侯,不要叫我额娘去~”各种扯袖子,“我的奴才使不完,叫他们去帮额娘!汗阿玛,我出人!把我额娘换回来!”他最后一句话还说得气势十足,完全达到了康师傅对于太子威严的要求。
真的崩了的康师傅,抱着儿子开始哭。
小时候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模糊了,太子殿下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自己那样的无常识又不讲理地把当朝皇帝搞哭,康师傅也致力于让儿子过得舒服再舒服一点,好让丧母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很少提这方面的话题。
长大后的太子,没有人提醒,也就把这段插曲放到了角落里化作尘土。只留下一个‘侍奉祖宗’的好理由,还以为是自己的独创。
————————————————插叙完毕————————————————————
侥天之幸,这场丧事上没有发生出格的事情。祭文由礼部拟好,一应事宜都有官方操办。事主的亲戚们也表现得不错,上次犯了抽的老三这次也表现得很规矩。大福晋毕竟还年轻,没有出嫁的女儿和儿媳妇,有些程度就找了宗室中辈份合适的人来代做。一切都还算顺利。
因为血缘太近,直到整个丧事结束,康熙诸子成家的拖家带口,没成家的独自一人,又跑了几回丧家。弟弟们眼看着胤禔日渐憔悴——憔悴得有点过头——不由暗叹:这货居然还是情圣?!
胤禔对妻子的一往情深,倒是搏得了康熙的好感,为他加分不少。康熙是个重感情的人,胤禔又没因为对老婆好而耽误了事儿,康熙对此表示满意。丧事期间数次遣人过去问候,并且向胤禔承诺:“不但福晋后事要妥当,福晋所留子女,朕自会看顾。”
胤禔蔫着接了旨,谢了恩,眼看着老婆入了土,儿女又有皇帝应承照看。松了一口气的他,跑到报恩寺去再给大福晋点灯,念经,四处供养僧人为大福晋祈福。
十余年夫妻,生时无大过,死了就全念着她的好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一去,好像自己也挂了一半儿。胤禔唯恐对老婆不尽心,总觉得这些僧人道行不高,怕不能保佑了大福晋的在天之灵,也是要给自己一些安慰,变着法儿的继续招揽僧徒。
受本民族历史的影响,清廷对佛教的信仰,非止是中原佛教,还有蒙、藏等地的喇嘛教。与中原佛教相比,喇嘛教更具神秘色彩,神秘未知的事物,人们往往会夸大其作用。胤禔正在需要心理安慰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努力延揽精通佛法的喇嘛来供养。
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
巴汉格隆是看蒙古不太好混,跑到北京来混口饭吃的。
清皇室有信仰喇嘛教的传统,到了康熙这会儿,喇嘛教与佛教都在宗室里有大批的信仰者。上至皇太后、皇帝,中间有诸皇子,下了各黄带子、红带子,就没有不信的。
这个地方比较好混一点。
原来蒙古是喇嘛的乐封,不意前阵子康熙发话了,对去蒙古审理蒿齐忒等旗盗案的通政使司左通政张格说:“蒙古性情、怠惰愚蠢、贪得无厌,不可以内地之法治之。顺其性以渐导,方能有益……且蒙古惟信喇嘛,一切不顾此风亟宜变易。倘喇嘛等有犯法者,尔等即按律治罪,令知惩戒。”
竟是别的可以不管,喇嘛必须收拾!
巴汉格隆种种阴暗事都做得,在蒙古没人去得罪他,但是中央官员一到,他这个就是违法的。与其等被当成典型挂墙头,不如先一步开溜,找个能庇佑的人。
初到京师,他也不是见庙就投,而是作一副隐士状。显一些神通——蒙古的外伤药是很灵验的——引得不少人传说这个外来的喇嘛有些本事。
这不,被胤禔招了来。
巴汉格隆于佛法上倒还真有些造诣的,与胤禔一聊,同样文化课学得不错的胤禔觉得他也不是寻常江湖骗子,就邀请他为报恩寺的多样化发展来添砖加瓦了。
正合我意!
巴汉格隆就在报恩寺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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