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叙———————————————————
忽悠是门技巧,不可遗传,却可传授。
胤礽这忽悠,完全是学自康熙。
已经三头身太子殿下一枚:“汗阿玛,我额娘呢?”瞪他的大哥有额娘抱,香的耶!
青年康师傅,抽抽鼻子:“你额娘去侍奉祖宗,代汗阿玛尽孝了。”
比现在的小胖子还小一点的太子殿下紧张脸:“当差么?什么时候轮休回来?辛苦不辛苦?”
差点泪崩的康师傅:“侍奉祖宗不怕辛苦的,等……你额娘辛苦够了,会有后来的人去侍奉她。”
“我额娘也是主子吧?叫奴才们去侍侯,不要叫我额娘去~”各种扯袖子,“我的奴才使不完,叫他们去帮额娘!汗阿玛,我出人!把我额娘换回来!”他最后一句话还说得气势十足,完全达到了康师傅对于太子威严的要求。
真的崩了的康师傅,抱着儿子开始哭。
小时候的记忆随着年龄的增长是越来越模糊了,太子殿下已经完全不记得当初自己那样的无常识又不讲理地把当朝皇帝搞哭,康师傅也致力于让儿子过得舒服再舒服一点,好让丧母的消极影响降到最低,很少提这方面的话题。
长大后的太子,没有人提醒,也就把这段插曲放到了角落里化作尘土。只留下一个‘侍奉祖宗’的好理由,还以为是自己的独创。
————————————————插叙完毕————————————————————
侥天之幸,这场丧事上没有发生出格的事情。祭文由礼部拟好,一应事宜都有官方操办。事主的亲戚们也表现得不错,上次犯了抽的老三这次也表现得很规矩。大福晋毕竟还年轻,没有出嫁的女儿和儿媳妇,有些程度就找了宗室中辈份合适的人来代做。一切都还算顺利。
因为血缘太近,直到整个丧事结束,康熙诸子成家的拖家带口,没成家的独自一人,又跑了几回丧家。弟弟们眼看着胤禔日渐憔悴——憔悴得有点过头——不由暗叹:这货居然还是情圣?!
胤禔对妻子的一往情深,倒是搏得了康熙的好感,为他加分不少。康熙是个重感情的人,胤禔又没因为对老婆好而耽误了事儿,康熙对此表示满意。丧事期间数次遣人过去问候,并且向胤禔承诺:“不但福晋后事要妥当,福晋所留子女,朕自会看顾。”
胤禔蔫着接了旨,谢了恩,眼看着老婆入了土,儿女又有皇帝应承照看。松了一口气的他,跑到报恩寺去再给大福晋点灯,念经,四处供养僧人为大福晋祈福。
十余年夫妻,生时无大过,死了就全念着她的好了。这么多年的相处,她一去,好像自己也挂了一半儿。胤禔唯恐对老婆不尽心,总觉得这些僧人道行不高,怕不能保佑了大福晋的在天之灵,也是要给自己一些安慰,变着法儿的继续招揽僧徒。
受本民族历史的影响,清廷对佛教的信仰,非止是中原佛教,还有蒙、藏等地的喇嘛教。与中原佛教相比,喇嘛教更具神秘色彩,神秘未知的事物,人们往往会夸大其作用。胤禔正在需要心理安慰的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努力延揽精通佛法的喇嘛来供养。
还真让他找着了一个!
巴汉格隆是看蒙古不太好混,跑到北京来混口饭吃的。
清皇室有信仰喇嘛教的传统,到了康熙这会儿,喇嘛教与佛教都在宗室里有大批的信仰者。上至皇太后、皇帝,中间有诸皇子,下了各黄带子、红带子,就没有不信的。
这个地方比较好混一点。
原来蒙古是喇嘛的乐封,不意前阵子康熙发话了,对去蒙古审理蒿齐忒等旗盗案的通政使司左通政张格说:“蒙古性情、怠惰愚蠢、贪得无厌,不可以内地之法治之。顺其性以渐导,方能有益……且蒙古惟信喇嘛,一切不顾此风亟宜变易。倘喇嘛等有犯法者,尔等即按律治罪,令知惩戒。”
竟是别的可以不管,喇嘛必须收拾!
巴汉格隆种种阴暗事都做得,在蒙古没人去得罪他,但是中央官员一到,他这个就是违法的。与其等被当成典型挂墙头,不如先一步开溜,找个能庇佑的人。
初到京师,他也不是见庙就投,而是作一副隐士状。显一些神通——蒙古的外伤药是很灵验的——引得不少人传说这个外来的喇嘛有些本事。
这不,被胤禔招了来。
巴汉格隆于佛法上倒还真有些造诣的,与胤禔一聊,同样文化课学得不错的胤禔觉得他也不是寻常江湖骗子,就邀请他为报恩寺的多样化发展来添砖加瓦了。
正合我意!
巴汉格隆就在报恩寺住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除了在有话说里再放一遍,偶……没别的办法对付晋江的抽了。 晋江太抽了,同学们对我太好了,不好意思因为防盗文让大家一遍一遍的刷,直接放。
大福晋不算是个坏人,在这个年头,想当坏人也是要靠天份的,比如她那个丈夫。可大阿哥再怎么不地道,有一点却是让淑嘉比较赞赏的:他对他老婆,那是真不错。
当然,像迫不及待生孩子这种事情,淑嘉不是没腹诽过他,大福晋这一身的病,绝对跟产后没调养后又再次生育有直接关系。可是……这货‘洁身自好’得让人吐血!在这一点上,胤礽跟他一比就是个渣。
淑嘉捧着茶碗的手抖了一抖,又放下了。
“主子,素服找出来了。”
大福晋与淑嘉是嫂子,自然要有所表示,又因淑嘉是太子妃,这表示就比其他皇子福晋要略轻一点儿。倒是毓庆宫的四位小阿哥,齐刷刷得与一众皇孙一样打扮去露个脸儿。
李佳氏与李甲氏两个都换上了素净衣服过来报到了,这都常在眼前晃了,没道理不带着一块儿去。
李甲氏眼中透着点儿担忧,小孩子干净,弘暘又弱,去这丧礼上,会不会被什么不干净的冲撞了?这话她又说不出口,太子妃都叫把三阿哥和四阿哥打扮打扮带出去了,她有什么理由不让侄子又哭一哭大伯母?
淑嘉心里也有点发毛,丧礼那种地方,你就是不迷信,也不想让小孩子去,那里哭天喊地的,容易有心理阴影。
千叮万嘱:“嬷嬷,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们,不要叫靠得太近,遇到吵闹的地方,都避着点儿,跟着大伙儿一道走,不许落了单!”
吵闹这种事,也是要分场合的。
比方说,在大队吊唁的客人没到的时候,镶蓝旗胤禔门下的哭得真像是死了亲娘。等到太子来了,一个个光剩抽噎的力气了。成年诸阿哥虽都住在外面,但是大福晋的丧礼是有官方规定的,由礼部操办,定好了各种流程的时间,也就是八阿哥过来问一声有什么要帮忙的,其他的人,接到通知,按点到的现场。
大阿哥一脸灰败,看着憔悴了很多。他在工地上,条件再好也抵不住风吹日晒,原只是瘦了些,面色有点黑,反显得精神又健康。如今被这一打击,又转成了又黑又瘦的干巴样了。
胤礽这会儿也敛了嘲笑的心情,假惺惺地慰问:“大哥,节哀。”口气里的惋惜却是真的,大福晋还真没招过他。
死一个大福晋也没什么好笑的,死了大阿哥才……嘘——这事儿只能yy,哪怕这会儿太子掌权了,能随便处置胤禔了,他也不能下狠手。残害手足的名声实在不好听,不过,削了他的权,砍了他的人,让他不得志,倒是可以的。
胤禔一见胤礽,也是雷达全开,天敌,巴甫洛夫反应!有这个感觉的不止一个。胤礽没说什么出格的话,胤禔也只有含糊着应了。
接下来,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八……一直到丁点儿大的老十七都来了。能说的也就是那么几句,反复安慰。
胤禔长子弘昱,还是个豆丁,遍寻不见母亲,已经哭红了眼睛。有他在,直郡王府里的安排也就很尽心,绝不会惊着了他这个年龄的豆丁们。
弘暘、弘晰大些,已经能够很稳重地拈香了。这灵堂里的气氛真的很诡异,弘暘觉得皮肤上有些冷,不由打了个寒颤。当然了,现在已经渐渐不流行火葬了,时值夏季,保存尸体就是个技术活儿。
大福晋是成年人,又有爵位,丧事不能草草结束,停灵的时间就会长。要长时间保存尸体,降温工程是不能少的。满室黑、白、蓝等颜色,长长的冷色幡布从屋顶垂下,地上还象征性地铺着草编的垫子……够瘆人的。
有点哆嗦地拈完香,弘暘搓了搓胳膊。弘晰底子好,倒不觉得冷,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两人行完礼,退了出来。
剩下的豆丁实在太小,连拈香的动作都是由他人代为完成。他们只是过来磕头,然后接过已经点燃的香,拜几拜,再把香交由他人给供上去。
女眷这里,大福晋原是当家人,现在倒好,她死了,接待的人都没有。八福晋倒是有心帮忙的,无奈这中间有一层‘国事’,康熙已经有所批示。有礼部诸官员拟的程序,直郡王府也有太监的,一道儿把大福晋的事儿办了。
一干女眷在大福晋家聚会,可惜东道主已魂归离恨天了。有资格接待这些皇子福晋的女眷,这阖府上下也就是大福晋的几个女儿了。大格格一身素白,领着妹妹们来给一众婶母请安。胤禔的侧室跟在她们的后面,一道儿行礼。
淑嘉跑到直郡王府坐了主座:“好孩子,快起来罢。”
细细一看,大格格脸上黄黄的,眼睛已经红得像个核桃了,红红的鼻尖儿犹带水痕。二格格、三格格、四格格更是如此,一个挨着一个,只是强撑着。
妯娌们交换了眼色,淑嘉抬手:“累着了罢,好可怜儿的,快坐下来跟我们说说话罢。”
四个格格齐齐福了一福,才坐了下来。
淑嘉一长一短问着:“家里现是谁管?你们姐弟近来生活如何?你额娘的大事儿,底下人可还尽心?”
答话的主要是大格格,一一回答了,还说:“劳婶子过问。”
八福晋道:“你是这府里正经的大格格,哪个敢不服?你就把事情先管起来。要是底下有作耗的,你尽管说了出来,你阿玛自能收拾了他。要是有什么不三不四的敢闹事儿,跟婶子们说,我们自然给你们作主。”
这不三不四,说得很妙,大约估计也许是指侧室?反正,八福晋的眼刀在底下人身上刮了个遍。
四福晋嗔道:“你也不怕吓着了孩子,别胡说。”
八福晋冷笑道:“我说的才是为着她好呢,你们额娘去了,有些人可不会看你可怜,反觉得是机会了。这会儿你要不压住了,叫他们闹起来,以后且有得看呢。”
听得人心里发冷。
五福晋也出来打圆场:“大格格他们是上了玉牒的皇孙女儿,更不要提弘昱了,八弟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