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冷森的一笑,道:“在下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天下之事,非要一定看到它的结果才去追悔,为什么不在事先详加考虑,预留退路……”
说到这里,一声凄厉的狂笑已忽而在空气中传荡,接着这声狂笑之后,是狐偃罗汉的暴喝及金铃的脆响,这些声音,组合起来,有一股尖刻而阴森的韵意。
各人急忙回头望去,只见一条人影,正摇晃不稳的向这边走来,是的,走来。
这人,是卧云仙张复,他那如鹰的双目已经黯淡无光,面孔死灰,四肢在不停的抖索,全身血迹斑斑,嘴巴无力的大张着,假如你的眼力精确,你可以发现他的身上,正有七个可怕的伤口,大股的鲜血,如泉水般往外激涌。
剑铃子龚宁若一尊魔神般卓立在晨雾弥漫中,手中铃剑血水滴滴住下坠落,狐偃罗汉的身形已经恢复了原状,一张胖脸却红得似火炙一般。
卧云仙张复艰辛的立定,一只手臂抬起,指向楚云,又指向梁肯,脸上的肌肉在急剧的抽搐,嘴唇张合,目光散乱而悲切,缓缓的,他又极为困难的往前迈了一步,喉头咯咯作响,于是,他摇摇头,似是叹息,又似是号叫的发出一声令人不忍卒闻的声音,扑通倒在地上,伸出的手臂犹未垂落,仍然僵硬的指向前方。
楚云悠然道:“他想诉说什么?他心中有多少悲愤?”
迅速的,楚云又自己接上:“没有什么可说的,更没有什么值得悲愤的,张复死不甘心,死不悦服,这是一定的,而这些感触的总合,说穿厂,全是个恨字。”
大狼冷刚亦低沉的道:“然而这个恨字,原是可以消弥的。”
一丝森寒的笑意,淡淡地浮上楚云的唇角,他这一抹占怪的微笑,已包含了太多的答复,仿佛,仿佛是在无言的讽刺这场杀伐的愚蠢。
忽然,楚云别过头去,沉喝道:“季铠,且请住手!”
快刀三郎季铠的弯月长刀正挥到激烈之处,闻言之下,他手臂用力一震一绞,将敌人双钩左右荡开,自己则倒射而出。
玉虎霍良呆了一呆,随即丢弃了手中双钩,痛哭失声,涕泪纵横的扑向九轮君子古凡的尸身,跪在尸前,泣血般嚎啕起来。
大漠屠手双目一寒,不屑的哼了一声,楚云朝大漠屠手微微的摇头,平静而又悠远的道:“亲仇难报,悲愤不消,势竭力尽,郁怨未申,除了超人,谁都会难过,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这也不能怪他。”
大漠屠手知道自己盟主话中之意,他那粗悍的面孔起了一丝红云,默默垂首无语。
沉重而蹒跚的,智狂士梁胥移动了脚步,慢慢走到玉虎霍良身旁,轻轻蹲下,辛酸无限的拍着这位年轻人的肩头。
于是,空气中的悲愁韵息,随着逐渐明亮的光度而加浓了,鸟在语,花在香,但是,却消弥了这无形的,沉厚的翳闷……
楚云转过目光,遥眺清晨微曦下的湖面,粼粼水波之上轻雾薄薄,迷迷蒙蒙,有着清新,但是,这清新,却又未免有些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