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着血迹的短刀迅速拔出,那名执碗的刽子手反过碗面用力将手中海碗砸在地下,口中大叫:
“早去早走,来世长寿!”
石厅中,只有呼吸的粗浊之声起落,“早去早走,来世长寿”的呼声却在周遭的墙壁间回荡不散。
金六仍旧低垂颈项,似泥塑木雕一样坐在椅上不动,但是,他的脸上,却沾着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四名刑堂大汉迅速将固光蜷曲的尸体抬走,禹宗奇移过上身,低沉的道:
“金老弟,不要难过,浩穆院上下,都会因此而谅有固光的罪恶,这将比他活着更有意义,金老弟,固光将活在我们心中,在我们的记忆里,他永远是没有这段罪恶前的固光,爽朗与可爱……”
抽搐了一下,金六抬起那张满是凄凉的面孔,这张面孔,在乎素原是如此冷酷与森严,而如今,却又这般哀伤,好像在这刹那之间,他已老大了十年!
禹宗奇朝金六真挚的注视着,在金六的颔首里,他又坐好身子,平缓的道:
“带凌玄、田万仞、郑妃、周白水、丁香、吴保名入厅。”
赵思义重复了一遍,石门开处,每两名刑堂大汉挟着一个,依序鱼贯而入。
圣鹰田万仍浑身包扎着绷布,高大的身体却衰弱得险些站立不住,那张原是枣红的大脸,如今已成为暗紫,目光黯淡,神色之中,却透露出强烈的倔傲与仇恨。
玉凤凰郑妃竭力要摆脱紧抓住她双肩的四条手臂,俏脸儿在狼狈里浮起一抹婿红,那模样,呢,不差。
周白水与他手下的丁香、吴保名三人一字排立,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是,却苍白得紧,在他们三人的旁边,叛逆凌玄则被手拷脚镣加上项套,锁得结结实实,他一身水湿,血迹浸染,面孔黄里浮黑,平素就瘦干的身子,这时更像一张皮包在骨头上,有些弱不禁风的味道。
禹宗奇冷冷一笑,严厉的道:
“见了浩穆一鼎,你们尚能挺立?”
凌玄一直隶属浩穆院,多年来的习惯及行止不易改变,他喉中响了一下,“扑通”跪了下去,夹在各人两旁的刑堂大汉一见犯人不跪,已齐齐怒吼一声,双臂内扯,膝盖熟练的猛然抵向犯人的膝弯!
每个被俘之人都踉跄了一下,但却没有跪下,只有玉凤凰郑妃尖叫着膝头沾地又疯狂的弹起——
万筏帮帮主周白水长叹一声,怒目瞪视两旁的大汉:
“你们不要狐假虎威,老夫自己作为便是!”
他侧首望着自己的两名部属、低哑的道:
“势已至此,二位,请随老夫跪下!”
说罢,他那伟岸的身躯已屈膝而跪,吴保名心如刀绞,哽咽着道:
“帮主——”
在这两个简单的字意却含蕴着无限痛苦的呼叫里,他已与丁晋缓缓跪在周白水身后,豆大的汗珠,同时渗出了二人的眼眶。
圣鹰田万仍双目血红,如一头疯虎般大叫:
“寒山重,这还讲不讲一点武林的规矩?你我都是一派之主,便是老夫战败遭擒。你也不能用这种轻蔑之行为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