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斧 柳残阳 1735 字 2022-09-21

“那石墓墓碑上竟然刻着,刻着‘寒山重秦洁夫妻之墓’,而且,墓石未封,里面的一双铜棺并.未拢着,衾被俱全,看样子,还有人天天去打扫哩……”寒山重也觉得喉咙有些发干,他舔舔嘴唇,叹了一声,心里在狂叫着:

“怎么办?老天,这怎么办啊?”迟元的目光向秦洁溜了两转,鲁直的道:

“院主,这一老一少大约就是秦鼎父女了?”寒山重面带缓缓的点点头,迟元粗厉的道:

“那么,院主,现在动手宰了吧?他们父女两个刚刚可以用得上那座鸳鸯家……”站在门边的司马长雄急忙向迟元使着眼色,寒山重已蓦地瞪了迟元一眼,脸孔冷如严霜,好不威煞!迟元一生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位浩穆一鼎,实在是打心眼里含糊,寒山重这一眼,瞪得他一激灵,赶忙闭上嘴巴,有些尴尬的退后两步。

寒山重微阖眼帘,半晌,他冷冷的道:

“长雄。”司马长雄赶忙踏前三步,躬身道:

“长雄在。”寒山重吁了口气,低沉的道:

“带秦鼎父女回浩穆院,囚入困龙洞。”司马长雄答应一声,示意室中浩穆弟兄将秦鼎及秦洁押出,待各人退出,寒山重又吩咐迟元道:

“秦鼎病势严重,迟元,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叫他死去,你立即去请随来的陈大夫为他诊治,记得要快。”迟元恭谨的应是,行到门口,又犹豫了一下,回身嗫嚅的道:

“那么,院主,那座古墓可要毁去?看着实在有点扎眼寒山重怪异的笑了一下,缓缓地道:

“留着吧,日后,自己也可以回忆一下,竞还有人记得为我寒山重准备最后安寝之地,迟元,想想,这不是也极美么?”金刀呼浪迟元楞楞的咽了一口唾沫,带着摸不透的神色躬身退出。

朝这间卧室四周扫视了一遍,寒山重走过去推开一扇小巧的桃花心木门,门口那边,看得出是一间女子的闺房,一色的淡色家具,水红的罗帐深垂,精致的小几锦凳衬着壁间几幅工笔仕女图,一方刺绣了一半的女红随意的丢置在一张锦垫上,寒山重轻轻拾起,昭,上面,绣的是两只比翼鸟,在绣绸的那一边,用灰色线刺着淡淡的云彩,与整个画面的生动极不调和,令人第一眼看去,便生有一种空虚而落寞的感觉,好象这双比翼鸟的翔飞是永远没有终止的,永远没有结果的,飞向缥缈,飞向不知处的灰暗里。

心弦颤抖着,寒山重深长的叹息,将这付绣绸招好置入怀中,他向室内浏览了片刻,又走到一个小巧的梳妆台之前,迟疑了一会,他慢慢抽开了这顶层的小斗,里面,放着儿件钗环之类的首饰,两把玉梳,几小瓶桂花油,杜娟汁之类的女人妆饰的用品,寒山重奇怪自己看了这些寻常的对象竟会有着伤感的情怀,他轻轻关上了,又抽开下面的一只小斗,待他目光瞥及里面的一个描金黑漆的小盒,心脏里莫名其妙的跳了一下,吸了口气,他拿出那方小盒,小心的打开,天啊,在最上面,竟是几片染满了鲜血的黑布片,不用猜想,寒山重已经晓得那几片染了血的碎布会是谁的,不错,那是他自己的,在他突出白龙门高手重围的那一次,寒山重忘不了,自己亦曾受了极重的外伤,这些布片,定是那时连肉削落的了。

“为什么,她为什么收藏起来呢?她真是强烈得如此忘不了,拋不下么?”寒山重掀开布片,在下面,是几根谨慎包在一张素纸中的头发,两张窄窄的小笺,一颗象牙质的衣领,以及,以及一个精致的小银杯!

看见这银杯,寒山重全身震栗了一下,是的,他仍能认出这只银杯,就是当时置有“龟花”剧毒的杯子,也是这只杯子,盛满了酒灌人他的肚里,险些使他遗恨终生!那几根头发,寒山重推想,可能也是他自己的,寒山重仍然记得,有一次,秦洁几近疯狂的拥着自己,双手用力搓揉抓扯,这颗象牙纽扣,一定就是那时被她扯落的,想不到,她竟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细小对象都保留了起来。

两张小笺,都是寒山重的笔迹,一张是他随意涂写的一阙“念奴娇”,另一张,则是他在秦洁十九岁生辰时,遣人送上寿礼顺带的祝词,而在寒山重放荡的某些日子里,在他认为与秦洁逢场做戏的一些时光里,也只有这两张小笺算是他正式留笔的信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