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话

然后她看到了梦境中完全相反的一幕——

“千春,不要来……”

不是求救,而是阻止。

圆珠上留有小绮的心情,这是她留下的讯息。但是为什么这个讯息却和自己之前的梦境截然不同?小绮遇到危险想要求救才是正常的,是什么让她的心情变得如此矛盾?

千春不由得有些心慌意乱,小绮,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到底……又想传达些什么?她是否应该听从劝诫而远离自己已经感知到的危险,还是应该遵从内心,去继续追寻小绮的下落?

痛苦、悲伤、内疚、愤怒,复杂的情绪如同靠近船只的漩涡一般围绕在她周围,等待着将她一举吞噬的机会。千春握紧了拳,然后又缓缓将拳头松开,她伸出手,去摸索手边的十/字/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够获得些许安全感——突然,一道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东野。”

是伏黑……

千春抬起头,与他对视。

“给你。”少年伸出手,“这个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千春眨了眨眼睛。

“是的,很重要。谢谢你。”她抿了抿干涩的唇,伸出手接过了他递过来的手帕,“你……你有心了。”

不知为何,千春忽然有种预感,也许她今晚连续两次说出的道谢只是她和眼前这个少年之间的一个开始。她垂眸看向被手帕包裹起来的那些沉香木圆珠,然后把它们和之前的那颗珠子放进了同一个袋子。

……差一颗?

按照伏黑的细心,他应该是帮她把现场散落的沉香木珠都捡回来了,所以最后那一颗圆珠……但不论怎么说,它不仅是被诅咒师临时拿来进行攻击的咒具,如果小绮已经遇害,那这些就都是小绮的遗物。

伏黑这个人,其实很温柔啊。

“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伏黑惠说道。

千春闻言,再次抬起头,看到了站在少年身边一黑一白的两只犬型式神。或许是因为少年对她表现出较为友好的态度,它们俩看起来也非常温顺,像是真正的狗狗那样,摇起了尾巴。

“辛苦你们了,汪汪队”少女伸出手,揉了揉它们毛茸茸的脑袋,然后轻轻地笑了笑。

嗯,她笑了,看起来情绪平复了很多。

然而这时候伏黑惠却听到远处虎杖压低声音的呼唤:“伏黑,伏黑!”

“……我过去一下。”伏黑惠说道。

“好的,我等你……”千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一起怔了怔,同时发现了不对——

伏黑惠想,他为什么要跟她交代这句话啊,多此一举了吧?

千春则是想,她为什么要说“我等你”这种话啊,也不会分开几分钟吧?!

黑暗效应,这一定是黑暗效应。

千春假装无事发生,继续抚摸玉犬。伏黑惠看着自己沦为宠物的式神,觉得由它们看顾着她也好。一方面能确保她的安全,毕竟心神不宁的她战斗力肯定会下降;另一方面,这也是间接确保了诅咒师的安全,如果她突然想干掉那家伙,玉犬会拦住她的。

“对了,伏黑君。”千春忽然开口说道,“有件事还需要你帮忙确认一下……”

片刻之后,少年朝着同伴走过去,惊讶地发现那名诅咒师已经昏过去了。这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他才离开了一会,这两个人做了什么?

钉崎无辜地指着手里的锤子:“我只是吓唬了他一下。”

“所以问到了什么?”伏黑惠问道。

“他说他也不知道那些咒灵的来源是什么,因为这都是一个长着缝合脸模样的家伙交给他的,那家伙声称自己有着能将人变成咒灵的能力,不过他不确定这话的可信度。”虎杖说道,“所以他当时之所以这么说,主要是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伏黑,你知道有什么方法能够甄别它们的情况吗?”

“我确认过了。”伏黑惠拿出手机给他们看,“镜头拍不到它们,所以那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咒灵,他在诓我们。”不过,缝合脸模样的家伙?少年暗自记下了这个线索。

虎杖显然松了口气:“我就知道……还好还好。说起来,他说今天丢的那个大使馆的小孩还在楼里,还没来得及被转移,我等会去找他。”

伏黑惠点了点头:“好,那这个人的能力和手串的情况,问到了吗?”

“他的能力是给予物品一定的咒力增强效果,所以即便是最普通的麻绳也很难挣脱,非常方便他去进行绑架。”钉崎说道,“至于这个手串,东野这手串不简单。”

“你应该注意到了,即使是被虎杖用刀面弹开,它们也没有受损。虽说这是被那家伙增强过的,我也知道东野肯定没想过把它丢出去当暗器的防身方法,但它的确起到了这样的作用。这绝对是她送给朋友的护身符,至少是一级水准,寻常的攻击无法伤害到佩戴者。”

“嗯,我注意到了。”伏黑惠说道,钉崎的话和他的猜测差不多,“那手串的主人呢?”既然是东野的朋友,那应该也是同龄人吧,这可不符合“幼童”的范围。

“他之前说过,他的谋生手段是通过绑架来勒索钱财,除了最近听人命令只绑架小孩子之外,他平时还会在网络上接一些匿名的商单。”钉崎低声道,“他受人所托,绑架了那个女孩。然而在约定的地点,他发现了手串的价值,担心惹不起那个女孩身后的咒术师,所以他决定违背合约,把她放走。”

“……”

没来由的,伏黑惠的心底生出了些许不安。

“他没有留到最后,因为那个缝合脸突然出现了,替他接管了那个女孩,所以他猜测她最后应该是被对方带走了。”钉崎神情复杂地说道,“因为那个手串上附着的咒力一直保护着她,即使失去了手串,她的情况……似乎也和一般人有所不同。”

……什么?!

因为错愕,少年睁大了眼睛。

“这家伙不知道那个‘不同’指的是什么,但他说她绝对是因此才引起了缝合脸的注意。”虎杖说道,这就是他为什么之前只喊伏黑惠过来的原因。他小声地说道:“伏黑,我和钉崎都觉得这件事,不能让东野知道。”

所以这两个人才把这个诅咒师给吓晕了,等到时候校方直接把这家伙带走,东野就不会清楚这其中的内情。

伏黑惠没有回头看她,他不想被她察觉到情况有异。

原本用来保护朋友的东西,到头来竟然间接地害了对方——这种事情,怎么能让人接受?即使他们都清楚,她在这件事上绝对没有责任,因为如果没有那个手串,诅咒师不会放她离开,她不知道会被交到谁的手里,甚至有可能当场遇害。所以,追责的对象应该是那怀揣着无端恶意的幕后绑架者,以及中途突然出现的缝合脸。

……道理谁不明白?但是痛苦的情绪是只要抑制了,就不会再涌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