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那花瓶可有四五岁小孩儿那么高呢,人家砸下去眼睛都不眨的,而且就他们王爷那个脾气,发起火来谁敢上去捋虎须?也就这看着文文弱弱的王妃敢上前。
更叫人不敢置信的是,王爷竟然就真的不生气了。
众将领啧啧,心想这猛虎也有认主的时候。
贺老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感慨,总算回过点味儿来,摸了摸凉飕飕的后脖颈,自言自语道了一声“娘诶”。
他这都干得什么事啊?
周鹤岚去寻了车夫过来,安长卿上了马车。萧止戈略一犹豫,没有骑马,也跟着上了车。
远处围观的百姓们“嚯”了一声,互相窃窃私语起来。
“王爷凶起来真是吓死人,刚才那是詹家少爷吧?也是倒霉……”
“也不能这么说,那詹家少爷不是自找的吗?就是王爷当场打杀了也是要得的……”
有人这么一说,其他人也立刻跟着反应过来。这事真是詹少爷自找的啊!谁家媳妇在大街上被人调戏欺负了能不生气?能留下一条命那都是王妃太仁慈了!
他们从前习惯了北战王杀人不眨眼的说法,现在忽然换了个位置,竟然还得有人提点才反应过来。
“没错,这詹少爷干的缺德事不少,有今天这一遭也是活该。就算王爷杀了他,那也是为民除害!”
“要说起来,还是王妃厉害,看着斯斯文文的,打起人来也有力气!”
“你看清王妃啥样了?”
记“没,离着那么远呢,哪能看得清,但是看身形也是极好看的,话本里不是都写了吗……”
……
百姓们欢欢喜喜的议论着,而被议论着的主角,此刻正在聚福斋买烤鸭。虽说出了中间出了点不太愉快的意外,但烤鸭还是要买的。
马车在聚福斋前停下,萧止戈下去,叫伙计包了一只烤鸭。伙计一边手脚麻利地把烤鸭片好用油纸包起来,一边伸着脖子朝马车张望,嘴上同时麻利道:“这烤鸭能被王妃吃是它的福气,咱们掌柜的说了,若是王妃爱吃,只管遣人来说一声。我们烤新鲜热乎的送去府上。”
这伙计热情大胆的叫习惯了冷漠金钱交易的北战王颇有些不习惯,他蹙着眉,沉默片刻还是扔了一锭银子,拎着烤鸭上了马车。
伙计捧着银子殷切张望:王妃下次再来啊。
聚福斋的生意可就靠您了。
……
“怎么忽然要买烤鸭?”安长卿吸了吸鼻子,看着他手里的油纸包问道。
“好吃。”萧止戈将油纸包递给他:“回去吃。”
安长卿满脑门问号地接过来,虽然不知萧止戈为何忽然想吃烤鸭,但烤鸭的香味儿确实非常诱人,他便欢欣地收下了:“回去一起吃。”
萧止戈见他喜欢,脸色也温和不少,道:“喜欢下次再给你买。”
捧着烤鸭的安长卿转眼看他,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特意给我买的?”
萧止戈生硬地“嗯”了一声。
安长卿凑近了瞧他:“跟梅花饼一样?”
被他盯着的男人又“嗯”了一声。
安长卿脸上笑容越来越大,小声嘀咕道:看来也不全是木头嘛。
回去的路上,安长卿心情颇好,便开始盘算着怎么对付家贼。
今日一出实在出乎意料,安长卿本想等年后再好好把这些杂务理一理,但现在事情闹出来,其他铺子肯定也会听到风声,不如干脆一并料理了。
他心里盘算着,便也跟萧止戈说了:“趁着小年前,把庄子和铺子上的管事都召来吧,先敲打一番。等过了年,再慢慢算账。”
萧止戈道:“随你处置。”
实际上这些年他人多在雁州,回了邺京之后,他不耐处理这些杂事,也少有插手府上的事务,一应都交给了管家王富贵打理。
安长卿觑着他表情,又继续道:“铺子都是王管家在管着,天衣坊的情况,他不可能不知道。”
萧止戈点头,这点他当然想到了。王富贵算是跟着他的老人,却算不上他的心腹。他的根基在雁州,在军中。邺京的王府对他来说不过是个落脚之处。王富贵跟着他的时间长,又颇擅长经营。萧止戈这才将王府交给他打理。倒也不是不知道王富贵会从中捞些油水。但是他带兵带的多了,深知这就像打了胜战后将士搜刮战利品一般,不能彻底放纵,却也不能完全制止。
因此他对于王富贵的所作所为一向是睁只眼闭只眼。
但显然王富贵现在已经惹得他的王妃大为不满,萧止戈只得配合的提问:“你想如何处
置他?”
“眼下缺人,还是敲打一番,暂时先用着吧。”自从萧止戈给他念过一回兵书后,安长卿便也偶尔去萧止戈书房寻些兵书来看,如今他也深谙攻心为上的道理:“先晾着他,他越心虚害怕,办事就越尽心。”
王富贵虽然有些小心思,但谨小慎微胆子并不大。以安长卿这些时日的观察,他会在适当的时候捞些好处,却未必有胆子敢蒙骗萧止戈。
萧止戈诧异看他一眼,他本以为安长卿会借此机会撤了王富贵。毕竟从他嫁入王府伊始,和王富贵相处就算不得融洽。却记万万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
眼神微微闪动,萧止戈赞同道:“喏喏说得有理。”
安长卿:“…………”
……
马车到了王府,王富贵领着下人们来迎。神情果然颇为战战兢兢——在安长卿回府之前,安福已经先一步带着天衣坊的管事伙计回了府上,当场就让赵石将人押到了刑房去。
虽然在安长卿要管家时,他就知道那几个铺子迟早要出岔子,还特意提醒了那些管事收敛些。却如何也没想到,连年都没过完,这人就被拿到府中收押了。
他暗暗捏了一把冷汗,腰弯得更低:“王爷和王妃可要用晚膳?”
安长卿拎着油纸包晃了晃,道:“备几个解腻的小菜,今日吃烤鸭。”
……
饭后,安长卿将王富贵叫过来,吩咐他召集庄子和铺子上的管事们。他这段时间与萧止戈日夜相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怒自威。一张精致的过分的脸蛋板起来,依稀有了几分萧止戈的气势。
“天衣坊是正巧让我撞见了。其他铺子却未必没有问题。”他屈指不紧不慢地敲击桌面:“既然王爷将府上的产业都交予我打理,我便要打理好了,才能不辜负王爷一番托付。王管家,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管家佝偻着腰,面色隐隐发苦。这番话明着是王妃在说自己,但是不傻的便知道,这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天衣坊的管事和伙计被收押后,问出来什么他不知。但他知道,王妃绝不会轻易揭过这一篇。
果然,眼下就要发作其他管事,这回,怕是要彻查了。
而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其中,但睁只眼闭只眼也没少收好处,王妃虽然暂时没发落,却更叫人提心吊胆,万分煎熬。
王富贵涩声道:“王妃说的极是。”
安长卿点到为止,摆手道:“你去安排吧。”
转眼便是两日过去,王富贵把召见管事的日子定在了腊月二十。这中间铁虎又来回禀,说查到了尼姑庵的消息。
城外尼姑庵名声不显,甚至不出城的话都少有人知晓。
铁虎这番查探,却发现这小小尼姑庵里头的道道可真不少。大邺从达官显贵到平民百姓都更信奉道教。这佛教就自然香火寥落。而偏僻的尼姑庵更是无人问津。香火凋零之下,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这尼姑庵就变了味道,不再是清修之地,反而成了藏在偏僻处的一处暗娼淫庵。
这尼姑庵因地方偏僻,条件艰苦,大部分都是犯了错处被迫送入庵中清修的妇人。也有一些死了男人无依无靠的女人投入庵中,寻一容身之所。
庵中修行清苦,这些妇人原本也算不上安分,渐渐便有尼姑勾搭了外面的男人来换“香火钱”。而那小乞儿所说的女人,名叫娇莺,便是庵中香火钱最多的一个,据说她早早便被贵人定下了,是不接待别的“香客”的。
因为时间仓促,铁虎没来及查证贵人到底是谁,不过结合小乞儿的说辞,这个贵人是吴隽书的可能性不小。
而且这番查探,还让他有了两个意外发现。
“那个娇莺悄悄打发了身边的小丫头去买打胎药。属下看她肚子微隆,看着像是怀孕了。”
安长卿一挑眉,上一世外室进门时,可没听说有孩子。如果这孩子是吴隽书的,她完全可以母凭子贵,让吴隽书纳她进门。就算忠勇侯府顾忌着名声和婚事,不肯让妾室先生下长子,让她堕了胎儿,也必定会做出补偿。
这外室又何必这么偷偷摸摸的让人去买堕胎药?
安长卿直觉其中有异,一时又想不通关窍,只能问道:“你还发现了什么?”
“属下还找到了那个疯婆子。”
疯婆子是在盯梢尼姑庵时记意外发现的,她就在尼姑庵附近的村子里活动,人疯疯癫癫神神叨叨,嘴里总念叨着狐狸精杀人偿命之类的疯话。铁虎也是意外听见村民讨论她,顺便去打听了一番,才有了意外发现。
“这疯婆子原先也不疯,她夫家姓钱,丈夫没得早,就剩下一个独子叫钱远。这钱远生得矮小丑陋,却擅长伺弄马匹,靠此在忠勇侯府当了个马夫。后来又过几年,钱远攒钱娶了隔壁村的姑娘,便是娇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