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简铭字正腔圆地告诉莫晓玮,自己和他,在搞对象。林向黎瞬间惊呆了,难以置信简铭能如此淡定、平静,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般,以一种稀松平常的口气,说出如此易燃易爆炸的消息。

那感觉特别的真,真到好像两个人,确实是在谈恋爱。他陈述了一个事实,非常普通的恋爱事实。

直到房门被敲响:“是我。”

林向黎犹犹豫豫地打开门,门外只有简铭一个人,莫晓玮不知去哪儿了。

“我叫晓玮回家去了。”简铭似乎知道他要问什么,“他不会多嘴。”

林向黎只套了一件简铭的衬衣,松垮地挂在肩上,胸口是昨夜种下的草莓,依然鲜艳欲滴。简铭垂下眼眸,不动声色地多瞄了两眼。

林向黎忧心忡忡地问他:“他相信吗?”

“他信不信,难道不应该看你表现吗?”简铭知道他听见了对话,意味深长地说,“再说,你本来就是我对象,不是吗?”简铭顿了顿,又善意地提醒他,“在我爸妈坟前认过的。”

显然,只要让莫晓玮误认为他和简铭是正经的恋爱关系,那他卖yín的真相就不会被发现。毕竟通过沈乐那小子相识比驾车去邻省嫖娼然后嫖到了自己的老乡听起来靠谱多了。

莫晓玮回家后,果真没再来过养猪场,林向黎之后没见过他,遂放下了一颗不安的心。梅雨季和考试季同时到来,林向黎忙得脱不开身,恰好简铭也告诉他最近是母猪出栏旺季,自己分身乏术,抽不出时间来宣yín,两人便将近两周未见。

期间舅舅登门一次,告诉他市区有专门补习成考的补习班,联系方式搁这儿了,去不去看他自己还想不想往上走。林向黎抵不住母亲哀求的眼色,打了对方的电话,结果被告知补习费要两万五,没考上只收一万二。即便知道这是很正常的市场价格,但林向黎还是感到心惊。他现在不能够把钱花在自己身上,他还没资格。

可他对母亲谎称已经报好了补习班,暑假开始就每天赶去市区补习。他的谎言越来越扯淡,只有报名了成考这点是真实的,大不了到时候去考一次,没考上也就断了母亲的痴念。

雨下了半个月,江津快要被淹了,来拿成绩单的孩子都由家长陪同着,林向黎简单地jiāo代了几句暑假安全注意事项,就放大家离开了。他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讲台上,望着窗外连绵不绝的雨丝,心中愈发沉闷。独自一人时,人就忍不住胡想,他想到今年已经三十岁的自己,做着工资低微的非编教师,担着母亲庞大的医药费,死皮赖脸地傍着一个金主爸爸,像一条吸血虫一样,凶猛地吸食着对方的金钱和jīng力。

已经14天没见面了……林向黎心中默数着,他记得很清楚。

嗡。

手机来了短信。林向黎忙掏出来一看,竟是一条银行的汇款短信,上面写着:您****账户30日10:48收入10000.00。

简铭又给他打钱了。林向黎忍不住用了“又”,虽然每月一次收款,是两人之间非常合规的jiāo易,但这种放了半个月“长假”的情况下,包养费也该折半才对。然而简铭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他打了一万块,林向黎心中那股无法言说的愧疚和憋闷弥漫开来,充斥了整个大脑。

我想见他。

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可他突然想成为一个立牌坊的婊/子,这很不合适,他知道,很惺惺作态,是的没错,可他当下就想这么做。于是他撑伞走出校园,踩着一脚泥泞往南平村走去。他甚至不想打电话给简铭提前报备,他想给他一个惊喜。

当然他无法预知他的冲动带给简铭多大的惊吓。

这天雨时大时小,林向黎快走到养猪场门口时,雨越下越大,他忍不住加快脚步,走到门口时,他听见厂里的操场上响起一阵阵“一二一二”的劳动号子,他探头往里望,是货车在装肉猪。

被雨淋透的猪猪们完全不肯动弹,饲养员们又是赶又是推。天都在为我们哭泣啊,有一头猪突然仰天嚎叫,发出了极其难听的咆哮。五六个大汉显然拿这头倔qiáng的猪没招,林向黎看见有个人整个人快要趴在了猪背上,两手抵着猪屁股,使劲儿地用力。他发出低吼,脸被雨水泡得模糊,只有一排狰狞的白牙闪闪发光。

简铭和手下的饲养员们一起装完一车猪,待货车驶出养猪场大门,他才看见门口还站着一个单薄的身影。脸上放松的淡笑突然就凝固了。

林向黎坐在chuáng边,听见浴室里水声不断,起码半个小时了。简铭还不肯出来,他好像在生气,是气自己不告而来吗?林向黎惴然揣测,刚刚自己想碰他时,被他一下子躲开,只说了句“我身上很脏”就进去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