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该预料到的,在战场上令徽就被誉为「杀人机器」,每次行动即使对方已经投降,令徽也会下死手,为此他们曾多次有过分歧。但在战时,分分秒秒都是生死关头,杀人机器是对战士的美誉,令徽还救过他的命。可是──
「令徽,战争已经结束了。」他平静地说,双目坚定地直视对方。
令徽在刹那间被离铮盯得目光闪烁,但随即不平地喊道:「谁说结束了?战争没有结束!战争才刚开始!」
「阿徽你该清醒了,恒石林战败了,战争结束了。我们不在战场上。」
「铮哥你变了!」令徽悲愤万分,「你忘了我们死去的战友了吗?那麽多兄弟都白死了吗?干爹九死一生创下的基业就这麽便宜给北顺人?我本来不信那些绯闻,可是你都干了些什麽啊?是琴家发动了战争,是琴沐杀了我们的兄弟,琴沁占据了干爹的产业,你竟然跟姓琴的睡觉?啊!」
他青筋直爆,浑身颤栗,若不是对离铮一贯敬重,几乎要扑过去揍他。
离铮看著狂躁的充满戾气的令徽,想起琴沁说的话,他已经是疯子、是战争狂人,更是个杀人魔王。但他还是他的生死兄弟,他得救他。
深吸一口气:「令徽,你听好了,我只会说一遍。」
令徽急促地呼吸,硬生生克制住自己的狂怒,微微点头。
「第一,玄州不是恒石林的私人产业。」
令徽霍地抬头,刚想说什麽,就被离铮喝止。
「听我说完。第二,在战场上,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所以我对我的敌人开枪。可是我退伍了,我只是个平民,我想过回正常的生活。你看到了,战争给我带来了什麽。」
「第三,兄弟们死在了战场上,这是军人的归宿。我们活下来了,就更要连著他们的份一起活好,让他们的亲人活好。而不是停留在过去,不断杀戮。」
这是离铮一向的认为,虽然很多战友惨死,但他们如果活著也会希望亲人活得好。玄州只有摆脱独裁,渐渐走向民主法治,人们才会过好。而琴沁是一个最佳人选,他是政客,但他更是个睿智出色的政客,他在建设玄州,努力让社会步入正轨。
当然这些他不会跟令徽说,这只会火上浇油。
「玄州不需要战争,更不需要恐怖。如果之前的袭击都跟你有关系,你停手吧。战争结束了,你不能随便杀人。即使籍廉罪有应得,也不应该你来动手,更何况,他有罪,他的儿女子孙有什麽罪?无辜的路人又有什麽罪?你杀死无辜的人难道也是为了我出气?」
令徽气息越来越粗,到这时再忍不住,嘶声道:「你不用说这些了,我早就听够了。我只信奉强食弱肉,成王败寇。你别告诉我姓琴的没杀过人,只不过他装善人扮斯文,内里比狐狸还狡诈,比恶狼还凶狠。铮哥你真是胡涂了!玄州不是我的,玄州是你的啊!我一切都是为了你!」
「玄州不是我的,玄州不是任何人的。虽然恒石林收养了你,你报恩也都报够了,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麽,令徽我希望你为自己活下去,你不是喜欢潜水,喜欢搏击,你可以去参加比赛,你可以过很好的生活……」
怆然地:「那我想和你一起过这样的日子,你能跟我走吗?」
离铮沈默,毅然摇头:「抱歉。」
令徽赤红双眼,揪住离铮的胳膊:「你就愿意和那个小白脸一起过吗?你为了能演戏就爬上他的床?你知不知道我……早知道你会跟那个畜生,当初我──」
「住口!」离铮喝道,猛地挣脱他。
令徽被一下甩出几公尺,他知道离铮动了真怒,知道自己说错话,双手紧紧捏住,抿唇狠狠盯住对方。
「你不知道我是什麽人吗?」
令徽眼中泛出泪光:「我知道,所以我更不明白。那个姓琴的很棒吗?比白芊雯还好?他能做的我也可以。你知道吗,我忍得多辛苦,我怕你讨厌我,我一直忍,我连碰你一下都不敢!我看到你活著,也不敢来找你,我怕我见到你就忍不住……我不想打扰你,我知道你不喜欢打仗。铮哥──」说到最後哽咽难语。
离铮鼻中酸热,如今回想那家夥盯著自己的目光并不单纯。但当时他是军中年纪最长的,人人都叫他一声「铮哥」,人人都知道他喜欢女人,怎麽会想到令徽对他抱著这样的感情。
就算知道,就跟令徽想的一样──他肯定会拒绝,并且会与他疏远。
没办法,今生也只有琴沁是他的劫,是他已然戒不了的瘾。
轻轻拍拍他,像从前一样,搂住他的肩:「阿徽,我和你是最好的兄弟。我不想你走错路。」
「那你跟我一起走。就算你不喜欢我,也别和姓琴的搅在一起,你们根本不可能。」
离铮没回答他:「你答应我,别搞恐怖袭击,别再杀人了。」
令徽冷冷笑了下,渐渐平静下来,脸上神情更为阴沈,眼中戾气再不遮掩:「我不杀无辜人,算是为铮哥你积德。但是那些欠了我、欠了干爹、欠了你、欠了玄国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声音中充满了森森杀意。
离铮的心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