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秉渊眸中闪过一丝失落,这么大一媳妇被臊跑了,他瘪瘪嘴,拎起靠着围墙边的扫把冲那几个碎嘴的汉子扔了过去,“果子也吃了,茶也喝了,走走走,别搁我老丈人家讨人嫌,我媳妇脸皮儿可薄着呢。”

先前口无遮拦的汉子敛了笑意,拿起面前的茶杯猛灌了一口,不再言语。这平日里汉子们凑在一起,口无遮拦惯了,想啥就说啥,但如今搁这下聘礼的日子,说这话,的确不合时宜,再者说了,在座的,谁人不知,这傅秉渊可是十里八乡有名的混痞子,脾性一向喜怒无常,又极好面子,真要是惹恼了他,就算是他爹傅有良在这,也未必能给这面子。

傅秉渊懒得再跟他们计较,牛车上的聘礼都卸下来后,他拍拍身上的灰尘,整了整衣襟,端了个正经模样,上前对着叶荣和秀娘拱手作揖道,“荣叔,婶子,我傅秉渊今个儿特来向您们求娶叶湑,望您二老能放心将湑哥儿交给我,我保证,自此以后,但凡有我一口吃的,必定得让叶湑吃第一口,甭管什么时候,阿湑在我这,永远都是首位,我不会让他受一点欺负和委屈。”

话虽糙,倒显得他敞亮,叶荣闻言眼窝子一热,红了眼圈,他捏捏傅秉渊的肩膀,一时心绪万千,满村里都说这小子是个不着调的混痞子,但那日,他在田地里干活,一不小心摔倒,拧了腰爬不起来,周边为了好些人都不见上前搭把手的,倒是他一向看不上的傅秉渊,一把将他抗在肩上,跑着去找了李大夫,还出钱给他垫了药费,也正因着如此,傅有良头次叫媒婆上门提亲时,他才没有回绝,再看看今日之事,叶荣心中的那杆秤难免偏了些。

傅秉渊见未来老丈人眼眸中透着踌躇,晓得怕是自己恶名在外,老丈人担心叶湑嫁给自己吃亏,故而加重语气,沉沉道,“荣叔,您就把心落肚里行了,我是当真稀罕湑哥儿,不信,我给您发誓,若我今后辜负了他,必遭天打雷劈!”

叶荣连忙拦住他,“这可使不得,好好的大喜日子,咱不兴说这晦气话。你既诚心求娶湑哥儿,荣叔心里自然是高兴的,这大热天的,别杵在外面了,快进屋里喝杯茶吧。”

叶荣此话虽说得含蓄,但变相也算是认下了傅秉渊这儿婿,接下来的,便是要两家长辈坐一起,正儿八经地商讨亲事了,凑热闹的农户不便再留,纷纷说了几句好话后便告辞了。

秀娘煮了新茶,招呼傅有良两口子进屋。

傅秉渊也跟着抬脚跨进堂屋,要说起来,这还是他头次来叶湑娘家,因着墙上只有一扇矮窗,屋里稍显昏暗,晒干的稻草混着黄泥垒起来的土墙,稍稍一碰就掉土渣滓,他蹭了一手灰没处擦,只得往自己裤子上蹭了蹭。这屋中陈设简单,墙角立着一五斗柜子,外皮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白花花毛躁的木头,正中央是一枣红色的四方桌子和零散几个手扎的马扎。

他倒也不嫌弃,大喇喇地坐在叶荣递过来的马扎上,人高马大的身形挤在一矮小的马扎上,瞧上去有些滑稽,他蜷缩起腿来,努力让自己坐得板正些,好给老丈人两口子留个好印象。

几人坐定后,李二花率先开的话匣子,“秀娘,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是直来直去的,也不跟你在这弯弯绕绕,咱就是说,湑哥儿这孩子,我和傅老二是相中了,方才我儿也说了,湑哥儿嫁进我们老傅家,是一点亏也不能叫他吃的,这你二位放心便是。”

“哎呦,二花嫂子,快别说这话,咱这当爹娘的,别的也不图什么,可不就盼着俩孩子,能把这日子过好就成。”秀娘看了眼闭着的卧房门,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