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 36 章※

五条咒浑浑噩噩的从五条家跑了出来。

他都已经做好了被五条家的人抓回去的准备,可他都跑到山脚下了,却没有等到五条家的人,他回头望了一眼。

这里距离五条家已经很远了,从这里也看不到什么,依旧像往常一样安静平和。

没有人追出来。

大概是因为兄长,若不是兄长阻拦了那些追出来的人,自己或许早就已经被追上,甚至被抓了回去。

他跑出来的时候留下的血迹和脚印也都被鹅毛大雪掩埋,好像自己从五条家离开后的痕迹都被彻底抹除了似的。

他知道自己该趁这个机会赶紧离开,可他一直紧绷的精神突然松懈,那股支撑着他从五条家离开的气消散,他踉跄着倒在了一个并不显眼的角落晕了过去。

至于这次会不会死……

那就不是现在的他能考虑的了。

能死在外面也是好事。

一个失血过多还天生营养不良的孩子在大雪里晕倒,不消几个小时就会被冻死,可五条咒的身体过于顽强,哪怕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在叫嚣着放弃,可五条咒的精神最深处依旧残留着仅剩的一点支柱。

死去的母亲,和最后给了他一点点希望的兄长。

如果就这么死掉了,又怎么对得起为了自己付出的母亲和兄长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禅院甚尔开着车停在了山脚下。

半山腰属于五条家的地界早就乱成了一锅粥。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太久,更不用说当时在五条家的还有禅院家以及加茂家的人。

五条悟正是靠着这一点才能勉强维持表面上的和平。

这些人本来是来五条家审判罪犯的,却没有想到竟然在这里失去了性命,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跑了!

这简直就是个笑话。

他们虽然想要将这件事公布,但想着为什么不能借这次的事情从五条家捞点好处竟然和五条家一起隐瞒了起来。

外面的咒术师还没有听到消息,但禅院甚尔却通过还在禅院家的内线知道了这个消息。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禅院甚尔第一个反应就是想笑。

当初这个小鬼为了他母亲自愿留在那里,留在那个看上去光鲜亮丽却早已被污浊覆盖的五条家,当时给了他机会离开却没有抓住,过了这么久,吃了这么大的亏,总算是明白过来这地方根本不可能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两年时间比他想象的还要早一点,五条咒做到的事也超出了禅院甚尔的预料。

至少禅院甚尔很想把他们禅院家的那些老不死全给杀了,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做到,五条咒倒是从另外一个方面完成了禅院甚尔没能做到的事。

很有趣。

也很可笑。

禅院甚尔大可以看这个死小鬼的笑话,高高在上的围观这场闹剧,可想起五条咒那临走前的那个背影,还有据说逃走的五条咒,禅院甚尔突然又有点想过去看看。

至少现在五条咒总该明白自己说的是对的了。

不过说起来这小鬼今年几岁来着……

十三?还是十四来着。

禅院甚尔根本不会去记这种小事,他犹豫了一下,这才不情不愿地带着车钥匙开去了五条家的山脚下。

按照当初他们两个分手的地方找去,果然在这里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那个浑身是血的小鬼已经被雪覆盖,要不是那渗出来的一点点红色,他都发现不了五条咒。

“这都冻硬了……”禅院甚尔一摸,心顿时凉了一截。

被埋在雪下面的月野宙皮肤冰冷,有点冻僵的意思,再看到对方的出血量,联想到刚才五条咒经历了多么残忍的一场战斗,禅院甚尔甚至觉得五条咒已经死了。

从过来抓人到过来收尸,这个过渡稍微有点太刺激了。

但当他把手放在五条咒的胸口上,却感受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起伏之后,立刻明白还有救,赶紧把人从雪里捞出来,丢进了后座,又翻出了一条毛毯把五条咒给包了起来,空调开到最大,然后驶向最近的一家医院。

医院赶紧把这个好像受到了虐待的小孩送去抢救,而把人送进来的禅院甚尔本想掉头就走,但是被护士拉住去办理各种各样的手续,又去交钱办住院。

明明不是五条咒的什么人,却愣是被留了下来,弄完了东西还不行,还坐在了急救病房外面,等五条咒抢救出来。

他就不该多管闲事。

这个时候的禅院甚尔格外后悔,更后悔自己给五条咒交的钱。

那可是几十万日元啊!一笔巨款!自己花几千万去赌马好歹能让自己高兴,花钱给五条咒看病那就真的一点响都听不到,他甚至觉得就算不送去医院,靠他自己的自愈能力也能自己养好。

这也就是五条咒了,要放其他人身上,禅院甚尔别说是把人送医院,就是路过了都要踢一脚嫌弃碍事挡路。

禅院甚尔对五条咒的偏爱除了两人相似的天与咒缚体质,还有两个人在各自家里遭受到的那些待遇。

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看到五条咒之后,禅院甚尔有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禅院家的经历。

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能自己努力,现在看到了五条咒——

也不能说五条咒没努力,只是他呆的环境比自己更恶劣,以五条咒的极限甚至无法挣脱当前的困境,只能让别人帮忙拉一把。

没想到他竟然也能做救死扶伤的活,要是让孔时雨他们知道了估计要笑掉大牙。

一个半小时后,手术病房的门终于推开,医生推着五条咒从手术室里面走了出来,禅院甚尔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五条咒带着呼吸机,脸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了,现在正闭着眼睛,小脸惨白,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了似的。

不过禅院甚尔知道,这个小鬼的恢复力和生命力比他还要惊人,在自己把他丢进车里,并且给了比较暖和的毯子和温度之后,他的体温就开始回升,甚至连伤口都有愈合的迹象,现在经过医院的抢救,只是看着比较虚弱,其实早就没生命危险了。

那个医生见到禅院甚尔之后就说道,“你是这个病人的什么人?”

“什么人?见义勇为的好人,这小鬼是在路上捡的。”禅院甚尔面无表情。

他在说实话。

可医生看起来好像不是很信,毕竟禅院甚尔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人,不仅一身凶悍之气,嘴角还有疤,看上去像是什么□□的打手。

在手术室里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外面等着的禅院甚尔就是让这个小朋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罪魁祸首。

月野宙的身体比同龄的小孩子要瘦弱很多,个子也要矮不少,医院的人还以为月野宙最多只有十岁左右,却没有想到一番检查下来骨龄竟然已经十二岁了,但这个十二岁的小孩不仅身上有撕裂再愈合的旧伤,骨头上还有不少接缝,明显是以前骨折过又愈合好的。

什么小孩子会在这个年纪受到这么重的伤呢?

虐待?拐卖?

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于是医生他们立刻让人报了警,他们医院附近也有警视厅,算算报案时间应该也快到了。

这边正说着,走廊尽头也走来了几个穿着警服的人,他们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走廊尽头的手术室。

禅院甚尔在对方出现在走廊尽头时就发现了他们,现在看他们径直走到了几人面前,对自己出示了警官证。

禅院甚尔嘴角抽了抽。

“麻烦你们过来了,这是这位病人的报告。”医生们递出了给五条咒的身体初步检查之后的报告,其中一位警察走了过去,拉开盖在月野宙身上的被单后看了一眼,愣是被五条咒身上这层层叠叠的伤吓了一跳。

这哪里是有可能家暴,分明是虐待!

这个案子可不小。

“非常抱歉,我们怀疑这个病人有可能遭到了虐待,如果您是捡到这位病人的好心人的话,希望你可以带我们去看一下那个捡到这位病人的地方,或者你有什么其他的线索吗?”

禅院甚尔有点想笑。

家暴?虐待?

从某方面上来说,这个猜测倒也正确,五条咒在五条家过的日子也和虐待差不多。

禅院甚尔本可以息事宁人,但他就不,他非常干脆的同意了。

他原原本本的把自己怎么往那边去,又是怎么在雪堆里找到的五条咒都说了一遍,医院的人和警察一听这个小孩是从山上逃出来的,还被埋在了雪里,要不是这个面恶心善的好心人把人送到医院里来,说不定人都没了。

顿时,医生和护士为他们的以貌取人而向禅院甚尔道歉。

这还是他的人生初体验。

这些警察们的调查程序慢得要死,禅院甚尔虽然提供了不少消息,但他并没有一直留下来装好人的意思。至于警察会不会去找五条家的麻烦,又会不会被五条家的人挡下,那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了。

反正能给御三家那群老不死的添点麻烦也是好事。

不过禅院甚尔也知道自己和这个小孩黑户的身份大概瞒不了多久,在甩掉了医生护士以及警察之后禅院甚尔就直接扯掉了五条咒的呼吸机,还顺便带走了医院的那床厚被,带着五条咒潇洒地从医院离开,完全不管医院突然丢了病人之后的兵荒马乱。

在离开了医院之后,禅院甚尔给一个号码拨了一通电话,那边一直显示占线,打了两三次才终于拨通电话。

“喂?”那边的声音十分稚嫩,有些像是小孩子,语气有些奇怪。

“我是禅院甚尔。”禅院甚尔先是自报家门。

“嗯?禅院家那个?”五条悟果然来了兴趣。

他现在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把那些在关键时刻给自己添堵的老东西全做掉,现在被视为禅院家废物的禅院甚尔又打了电话过来,不知道要做什么。

他和弟弟……好像有过联系。

这才是五条悟愿意浪费时间接他电话的原因。

“是啊,现在你弟弟在我手上。”禅院甚尔直接来了个大的。

现在已经是深夜,绝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了,但禅院甚尔知道现在的五条家绝对还在兵荒马乱当中,自己刚才打电话占线,估计也是因为五条悟的电话已经被一些利益相关者给打爆了,这才不厌其烦地打了好几遍。

那边的五条悟停下手里的动作,听到弟弟的消息时有些激动:“宙怎么样了?”

他只能确定弟弟离开了五条家,但离开之后去了哪里并不清楚,现在五条家的状况也不容许他离开五条家去找人,禅院甚尔这么打过来也算是意外之喜。

“把他救回来可是花了我不少钱呢。”禅院甚尔的意思非常明显

跟五条家要钱。

那边的五条悟沉默了一下,然后问道:“你要多少?”

“你弟弟的话……你黑市里的身价都在三个亿了,花六个亿买你弟弟的命应该不贵吧?”

贵吗?

当然不贵。

对于五条悟来说,五条咒就是自己弟弟,是无价之宝,根本无法用钱衡量,如果有钱他肯定肯出。

但问题是现在五条家正处于内乱之中,五条悟现在还在和长老们抢夺权力,没有办法掌握五条家的财政大权,若几百万几千万他还能拿出来,可几个亿,他现在还真的做不到。

“这个钱暂时拿不出。”

“难道你的弟弟在你心里连6个亿都算不上吗?”禅院甚尔看了眼导航,拐进了一条没有监控的小道里。

“你既然能给我打电话,那就应该明白我现在的情况,不是不愿意给你,而是现在的确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