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是他试图赎罪、或者自我了断的尝试。
但更有可能来自被明日海围困后的西庇兰人的报复。
一个被赋予了“不变”特性的人,身上的伤痛却没有被经年的岁月完全磨平。那么他当时遭遇过什么,怎么假设都不为过。
黑猫围着守塔人转了一圈,皱着鼻子说了一声“苦”。她定定地望着他,无机质的红宝石中难得地流露出一丝怜悯。
“没药。”她说,“是没药的苦味。”
守塔人终于露出了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脸,笑声嘎嘎,像两颗互相摩擦的生锈的齿轮。
他丝毫不觉得会说话的黑猫有什么大不了的,像面对人一样对艾乐芙说:“来西庇兰的最后一船,我运的就是这种香料。王都的贵族会用没药炮制干尸。”
“现在他们还这么做吗?”
伊泽尔说:“只有老贵族家里还能找到会这门手艺的匠人了。”
“啊——啊——”守塔人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甚至愿意多称赞伊泽尔一句,“你这个年轻人见识倒不少。”
“这些年还有别人上过西庇兰?”
“总有误入明日海的倒霉人。所以我才想尽办法把灯塔烧得更亮。说是上次,其实也是三十年前的事了。”
“他人呢?”
守塔人慢吞吞地移步窗边,指着南方的一块高地:“半年后的一个清晨,我起来后发现他不见了。我跟着地上的痕迹走,只在断崖附近找到一双鞋……”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艾乐芙灵巧地攀到灯柱顶端。有些烫脚的黄铜构架让黑猫像一道迅捷的闪电,瞄准悬于正上方的钟舌扑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前爪够着了系在钟舌下方的绳子,被剪断的断口如此整齐、划过黑猫眼前,但从爪尖传来的空虚让她扑了个空。
扑空的猛力直接让黑猫越过钟舌下方,朝灯笼洞开的窗口冲去——她不得不紧急在空中调整四肢的姿态。
喵喵喵!
伊泽尔听到动静,一转眼就看到艾乐芙差点穿窗掉下塔去,惊出了一背冷汗。
“艾尔!”他一把冲到窗边。
好险艾乐芙在最后关头踩中窗沿。小小的黑猫顺势原地团了一圈,跳回伊泽尔伸出的掌中。立刻被旅行则重新捂回胸口。
她也吓坏了,尖尖的双耳平平伸开,昂着头咪呜咪呜地给伊泽尔描述刚才奇怪的感觉。
“看着钟在那里,但实际并不在那里。我好像抓到了绳子,感觉却像抓的是影子。”
听了艾乐芙的话,守塔人也在一旁不住地点头附和。
能看见、却碰不到的影子吗?
伊泽尔忽然有了个大胆的假设。
他抬头问守塔人:“你会做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