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夏黎桐赶忙说了句:“妈,别说了,不是哥哥的错……”她一边回想着苗绘的柔弱怯懦模样,一边模仿,声音小小地说,“我没怪哥哥,他也不是故意的,更和孟叔叔没有关系,你别说孟叔叔了。”

因她这一句话,孟利嵩直接红了眼眶。夏秋白也确实是没有继续开口,看在女儿的面子上,也看在孟利嵩确实是无辜可怜。

夏黎桐的内心深处自豪极了,觉得自己真是天生演技派,但人还真是不能得意忘形,会遭报应的——突然间,她的肺部伤口又开始作痛——但她忍下来了,免得妈妈看到之后心里难受,更何况她等会儿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必须要学会忽略身体上的疼痛。

这时,夏秋白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说了句:“九点半了,那个姓周的应该快来了。”随后,她又抬头看向了自己女儿,无奈地蹙起了眉头,“你为什么非要和那个姓周的见面?他们全家就没一个好东西!”

夏黎桐不置可否:“先谈谈再说吧,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她又看了孟利嵩一眼,抿了抿唇,语气虚弱,却真诚,“我不想让哥哥为难,我和哥哥的女朋友之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都是意外罢了。我真的不怪哥哥,我希望哥哥能够开开心心的。”

……

匆匆地吃了早饭,周燃就开着车出了门。

时节已经进入了六月,还不到十点,太阳已经毒辣的仿如火炉倾倒人间。周燃一边在心里咒骂着,一边从储物盒中摸出了墨镜,戴在了鼻梁上。

因为妹妹的事情,他们全家都快接连一个月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汐汐现在还被关押在看守所里。

车还没开到医院,油箱提示燃油即将告罄,周燃不得不导航开去了附近最近的一个加油站。等待给油箱加满油的同时,他不放心地给他妈打了个电话。

提示音响了好几声后他妈才接通电话,嗓音低小谨慎:“喂?怎么了?我和你爸还在杨律师这里。”

周燃:“这个律师怎么说?”

他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和前几个说的差不多,需要夏黎桐那边同意和解才行,不然你妹妹就要被判刑,最少判三年,她、她才二十四岁呀!”说着,她的声音就哽咽了,又难过又着急,“你说那个女孩要是个普通人就算了,不就是推了她一下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找找人花点钱也就解决了,现在、现在、就是她不要咱们的钱,软的硬的都不吃,不同意和解,这可怎么办呀?”

周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和他爸妈一样着急,却一样地束手无策——夏秋白和夏黎桐那对母女,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而且比之夏黎桐来说,她妈夏秋白更强硬。

那天出事之后,现场有人直接报了警,他没能带着汐汐逃走,汐汐被带去了警察局,夏黎桐则是被送进了icu。

算是汐汐幸运,也算是那个小杂种命大,肺都他妈的被肋骨戳穿了,竟然还活了下来。

当那个小杂种从icu里面出来之后,他们周家人才能够尝试着与她妈夏秋白商议和解。

夏秋白这人很会戏弄人。她耐心地聆听完了他们一家三口以及律师的请求,给他们营造出了一种事情有转机的假象,却在他们满怀希望的时刻毫不留情地拒绝了他们:“我女儿在鬼门关走了一趟,你们却想让你们的女儿平安无事,天底下哪有那么美的事?”

当时,他们还当她是不满足与赔偿金,于是他爸就回了句:“赔偿不是问题,多少钱我们都愿意赔。”

夏秋白漫不经心,轻启红唇:“我不要钱,我要命,我就是要让你们的女儿遭报应,我就算是把自己送进去,也要让她死在牢里。”

这女人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极为平静,神色也十分冷静,冷静到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全家人都感觉到了,这女人,是真的想让汐汐死。

但他们周家也不是好惹的,毕竟他们家世代都是东辅人,在东辅人脉根深蒂固,比起夏秋白这个从农村来的下贱女人有权势的多,于是,他和他爸还曾在私底下去找过这个女人,和她谈判,威逼利诱她签和解书。一个单亲母亲的致命弱点无外乎是女儿,所以他们一直在用夏黎桐的安危和未来胁迫夏秋白。但他们忽略了一点:夏秋白要是没点胆量和手段,怎么能够只身在东辅立足?

她根本不惧威胁,甚至还提前准备了录音笔,并反过来威胁他们父子俩:“我夏秋白确实是一个没人帮靠的女人,在东辅无亲无故,但是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为了我女儿可以付出一切,你们敢么?对了,你们可能还不知道,你们家老太太住的那家疗养院的幕后老板是我,听护工说,你们经常虐待老人,老太太亲口说的,老太太还说她有两个儿子,都想独占家产。”

周燃的第一反应:绝对不可能!奶奶已经老年痴呆了,怎么会说出这种话?

紧接着,他才意识到,夏秋白这样说无外乎是为了让他们父子俩明白她是真的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即便是老人,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拿捏利用。

夏秋白早就把他们家调查透了。

但是现在想给奶奶转院已经来不及了,她已经落进了夏秋白手里。

最后,夏秋白又笑呵呵对他爸说了句:“你的弟妹叫李梦琅,是我开的美容院的常客,我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你们家的那点事啊,我心知肚明。老爷子要是知道了你们虐待老太太,会怎么想呢?不孝顺的孩子没糖吃。”

这句话,令他们父子俩目瞪口呆,紧接着,他们终于意识到,他们犯了个大错:夏秋白在东辅这么多年,投资了一家又一家高端私立医院、疗养院、美容院、整形院……哪一个不是可以收缴人心的地方?她怎么可能没有人脉?她早就在东辅站稳脚跟了。

那天晚上,他和他爸可谓是被夏秋白杀了个片甲不留,灰溜溜的铩羽而归。

“我绝对不会让汐汐出事的!”周燃着手机,斩钉截铁地对自己的妈妈说,“我去和那个姓夏的谈!”

一周前,在他们全家走投无路之际,夏黎桐竟然“高抬贵手”放了他们一条生路:她点名道姓地让他去医院和她见面。她说她可以考虑和解,但条件是他必须独自一人前去医院见她。

他不知道那个小杂种的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他一点也没把她放进眼里,不就是一个私生女么?还能厉害到哪里去?是汐汐笨才中了她的圈套,他可不笨,绝不可能被一个小杂种摆弄。

电话那方,他妈一直在低低哭泣,呜咽着嘱咐他:“你一定要好好谈,态度好点,该道歉就道歉,该低头就低头,咱们、压不过她们母女,只能低头……”

被人碾压的滋味不好受,周燃不甘心地咬了咬牙:“汐汐说不是她推的,是那个小杂种自己摔下去的!”这句话,他已经说过无数次了。他无条件地选择相信自己的妹妹,但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个相信她的人。

果不其然,他妈听到这话后变得又气又急:“现在你就别说这种话了!她第一次也不是这么和警察说的,警察怎么可能会相信她?而且那天在场的人那么多,都怀疑是她推的,就连孟西岭都说是她推的,还有那个女孩,也一口咬定了是她,你现在再说这种话不是害你妹妹么?”

周燃能感觉到,就连他妈都不相信他妹妹的话,她也觉得是汐汐推了夏黎桐。他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那天汐汐可能是被吓坏了,在警察第一次审问她的时候,她竟然说了实话,承认了那个时候自己在和夏黎桐起争执:争吵中,夏黎桐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想抽回来,结果夏黎桐忽然就栽下去了。但她那个时候并不确定夏黎桐是怎么摔下去的,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推的。过了一天之后,她可能是终于冷静了下来,这才确定了不是自己推的,但证词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想到这里,周燃无奈地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他这个妹妹真是傻!怎么就老实巴交地说了实话?就算真的是她推的,咬死了不承认又能怎么样?反正又没监控,疑罪从无!

还有孟西岭,竟然也不放过汐汐。出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孟西岭,希望他能向警察证明汐汐没有推夏黎桐,当时他还信心十足地认为孟西岭一定会维护汐汐,毕竟汐汐才是他的女朋友,而那个小杂种不过是他后妈带去的小拖油瓶,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维护汐汐,哪怕真的是汐汐把那个小杂种推下的楼,孟西岭都应该无条件地维护她。然而,孟西岭的回答却是:“我只看到了我妹妹滚下了楼梯,现在生死未卜,而你妹妹却毫发无伤。”

他对这个回答很是意外,继而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汐汐都说了她没有推她!”

“我只相信桐桐。”孟西岭比他想象中的要铁石心肠的多。

他越发气急败坏:“汐汐是你的女朋友!”